原本卫书洵在林教授眼里，只是个工作合格的助理，如果不是卫书洵离开前那句话，林教授根本不会特别注意到他。但是，除了小杨助理外，林教授又问了其他助理，很遗憾，大家考虑的都只是稳定性，觉得现有的技术很稳定，没有必要做新的尝试，即使有几个愿意创新的人，也找不到真正的关键点。

平动运动和转动运动并不单是两个词而已，它代表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技术。林教授能通过一个词就联想到新技术，是因为他在这上面浸淫多年，只要有一点提示，几乎瞬间就能运算出过程。而卫书洵能提出，某方面也说明了他对航天器的理解，甚至已经考虑到航天器的改进方向。不像其他助理，只能回答出“我觉得har测量能稍微改进一下”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哪怕对他们提出转动运动，他们也一脸茫然。

不了解航天器的运行原理的情况下，转动运动对他们来说就只是个单纯的名词。

这不能怪助理们，他们还年轻，学识还不够，身为助理，他们已经非常优秀，但可惜，做为科学家的话，是不够的。

也因此，年仅20岁，同为助理的卫书洵就显得特别突出。

林教授看着眼前的实验资料，眼中布满血丝。他已经不眠不休做了三天实验，但都卡在密集型波分复的问题上。

按理说现在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实验新技术上，但明明知道有更好的技术在眼前，只要推开那层阻碍就能到手，让林教授放弃，他不甘心。

放下研究报告，林教授走出实验室，恢复日常工作。航天器的技术已经持续近十年，成熟稳定，什么问题都没有，数据十年如一日，林教授浏览过后，交给助理继续测试。

科学家不怕冒险，最怕墨守成规，最后被时代淘汰，林教授并不愿意自己的工作就这么随随便便结束。

“关程，我有一件事想问你。”林教授首先找到关程，他要确认转动运动是不是关程正在研究的技术，如果是的话，他就不能贸然插手了。

“你是不是在研究航天器的转动运动技术？”

关程茫然的看着他：“什么技术？”

“航天器的转动运动，你有没有在做这方面研究？”

关程想了想，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和林教授当初的反应一模一样：“啊！转动运动……原来还可以这样！”

“你没做过这方面的研究？”

“没有，我也是听你提起才想到，怎么？”

林教授沉默了一会，迟疑的说：“我是听你的助理卫书洵提起的……”

他原以为关程可能也在研究这项技术，所以卫书洵才知道，也已经打定主意邀请关程合作。但现在是怎样，他们两位正式航空航天的科学家都没想到的研究方向，居然是靠一个小助理提醒……虽然也不是什么机密技术，但这种莫名丢脸的感觉……

关程教授抹了抹脸：“我去把书洵叫来吧！”

卫书洵很快赶来，为了方便辅助宇航员，他没有穿宽大的实验白袍，而是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休闲西裤，看起来青春洋溢，像个单纯的大学生……不对，本来就是大学生。显然他在太空舱实验室过得很开心，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只是看到林教授后，立即沉下脸，走到关程教授身边，防备的盯着林教授。

“关教授，找我有事吗？”

“书洵，你曾经对林教授提过航天器的转动运动技术？”关程问。

卫书洵眯起眼，缓缓点头：“没错。”

“你是怎么想到的，是金教授跟你说的吗？”林教授好奇的问。

金教授也曾经研究过航天器的转动运动，但因为无法解决密集型波分复问题，最后放弃了，如果卫书洵是从金教授那里知道的，就没必要再问他了。当然，这也说明他只是个消息灵通的一般助理而已了。

看得出林教授目光中的急切，希翼，很显然他这段时间做了不少研究，但遇到问题，现在急需向其他研究员求助，卫书洵推推眼镜，掩住眼中的得意。

他不能拿林教授怎么样，但他很清楚这类科学家对新技术的热切，看吧，只是给他提了个醒，他立即不分昼夜的实验，眼眶中布满了红血丝。但航天器的转动运动哪是那么容易研究出来的，想也知道需要一个很长期的过程。

“金教授我不知道，我是自己想出来的。”卫书洵一脸纯良的挠挠头，有些腼腆，有些害羞：“我就是随便想想。”

“随便想想？”林教授满脸惊愕，想到了自己的助理们。他们没有一个人能“随便想想”出来呢！

关程早就习惯卫书洵的“灵感”，虽然学识尚不足，但卫书洵在研究上的灵感，总是能启发他的研究方向。

“你啊，研究可不能老是靠想像，还是要打好基础才行。”

这么告诫着，关程还是赞赏的揉揉卫书洵头发。书洵现在差的只是时间和阅历，大概用不了几年，书洵就要超过他了。

“我知道。”卫书洵推了推眼镜，书呆样的认真说：“像闭环控制的太赫兹反应，热应力和残余气压的影响之类的，您以前在上课时提过，我都有考虑过的……虽然是自己想像。”

“……这已经不是想像了……关教授，你教的好学生。”林教授佩服的说。

闭环控制的太赫兹反应，热应力和残余气压的影响，不小心的话确实会造成一定问题，只是林教授和关程都能轻易解决，并不算什么障碍。但对一个助理来说，卫书洵能考虑到这些问题已经很了不得。

怀中某种不可置信的期翼，林教授问：“那么，你能想到密集型波分复的解决方法吗？”

“密集型波分复……？”卫书洵偏头，假装思考：“密集开时波分复，是航天器在启动时，因力量与速度产生的电磁波……如果平衡被打破的话，有可能产生磁爆……”

基本原理卫书洵还是知道的，他一边假装思考，一边调出学习机的资料。学习机有着新航天器的构造图，卫书洵没时间细看，不过以他现在的学识，只是看到构造图，就能大概能猜出解决原理了。

“啊，我大概想到了……”卫书洵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在林教授殷切的目光中，又闭上嘴，挠着头羞涩的低下头：“不过我也只是随便想想，还是不说了。”

急死你！

你们还没想到的，我都知道，你们不能解决的难题，我都能解决。但是，才不告诉你呢，叫你针对关教授！

关程拍拍卫书洵的肩，没有强迫他说出来，只是问林教授：“这个学生怎么样，林教授？”

他比林教授年轻，资历低，林教授可以直呼他的名字，他却不能直接叫林教授名字。不过不管什么年龄，资历，光有卫书洵这个学生，就足够他在林教授面前仰头挺胸了。

林教授点点头：“这个学生我借走了，借调文件我回头发给你。”

“咦？”卫书洵愣住。

“职位呢？”

“正式研究员。”

“ok。”关程推了推卫书洵：“去吧，书洵。”

“咦？”

卫书洵茫然，看着林教授招呼他跟上就风风火火离开，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林教授和关程教授不是敌对关系吗？他怎么有脸借调自己，关程教授怎么三两句就同意了？

“关教授，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想研究航天器吗？这次不是想像哦，可以实际参与实验，快去吧！”

“我没说想研究航天器啊！”

“不想研究你怎么可能考虑那么多问题？”

“……”卫书洵无言以对：“我只想和关教授一起研究，我对别人没兴趣。”

“……”关程即感动，又失笑：“胡说什么，林教授比我厉害多了，你给我好好把握机会去学。”

卫书洵拉住关程：“那关教授陪我一起去。”

如果必须贡献出自己的技术，卫书洵只愿给关程。最好早早把关程捧上第一科学家的位置，掌控各种资源，早早研究出空城的核心技术。

“乱来，你要我丢下这边的工作不管吗？”关程拍了拍卫书洵脑袋，以为他是紧张，温和的笑着安抚：“放心吧，尽力就好，实在跟不上就回来，你还年轻，没人会笑你的。当然，你的成果，也不会有人能贪去，我会帮你盯着的。”

卫书洵还是有些发闷，他对名誉并不看重，本来就不是他的东西，换个教授他肯定能帮就帮，但是：“我不想帮林教授，他针对你。”

“咦？林教授什么时候针对我了？”关程不解。

“就是前几天，他故意调我过去，找茬的问了很多问题……”卫书洵将那天的事告诉关教授，并加上自己的猜测，让关教授不要那么没防备。

关程听着听着笑起来：“哈哈哈错了错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跟你说过吗……”

经过关程教授解说，卫书洵才知道自己加入载人航空实验的事被人质疑，于是科学院派林教授考察他，并不是针对关程教授。自己以为的找茬也只是正常的考察而已，很显然考察通过，林教授也没有为难他。

所以，是自己擅自把林教授当敌人了吗？

“关教授，你什么都没告诉我……”

“哈哈哈，抱歉抱歉。”关程笑够后，拍拍卫书洵的肩：“谢谢你的维护，不过，别忘了我才是老师，就算真的有什么麻烦，也应该是我保护你。”

卫书洵点点头。不管是赵教授还是关教授，他都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爱护与栽培，所以尽管有学习机在手，卫书洵还是更喜欢一点一点的接受他们的教导。

“那么，现在可以去了吗，卫书洵同事？”

卫书洵认真点头，推了推眼镜，笑起来：“是，我会努力的，关程……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