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低头“好好保护你肚子里的那块肉吧，不要以为有了它你就有了一切，后宫中多是生不下来的孩子——！”

他随即转头，离开，裤腿袍边翻转出大朵的花。

一转身，他却被卫妃抓了手臂。

她脸色惨白，他刚说到她腹中的孩子，她原本就是那样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她是高贵的锦国公主，她也知道这辈子成为不了他的妻子。

可是，喜欢这种东西，它就是没由来。

楚云侧身，淡漠的侧面。

怔了怔“你不是第一个这样问我，所以，你也不用再想了——！”

一瞬间，卫妃落下泪来，他就是这样，说话半点不留情。

可是，她总迷恋他绝情之后的哪怕丝丝温柔。

就因为他的那一丝温柔，她愿意倾尽所有来换取，哪怕只得他一句劝慰，哪怕只是被他长长停留的看一眼。

哪怕他绝情的话说尽，她依然觉得他其实是心底柔软的男人。

这个男人几乎无缺点，只是，他被另一个女人先夺了。

*

“卫妃娘娘。他。梁王已经走了…。！”

刚才那小太监上来，看那飞罩悬下的珠帘在卫妃脸侧轻晃，就这样瞧着，卫妃哭过之后粉颊仿佛变的更妩媚了些，也算是难得的美人了，难道美人也会被伤心了么

卫妃低头，一手揭了那珠帘，她飞凤展翅的步摇落在额间。

“骆名，你是我进大渊皇宫就由内侍监拨过来我身边的人，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很信任你的，我千里迢迢从锦国来，身边没有什么亲人，便一直视你们为本宫心腹，如若你们三心二意，做出背叛本宫的事儿来，就不怪本宫到时不容你——！”

那小太监早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奴才这条命都是娘娘的，若小的不真心效忠娘娘，刚才小的在外面，娘娘处在里头危矣——！”

卫水薇看那小太监浑身打颤的模样，一抹明亮的光落在她脸，她得意的勾起唇角，奴才，就是这样调教的，恩威并施，并且，逮到机会便考验，考验的次数多了，才能最终认清这人可靠与否。

今日，她早已准备后手…

所以，并不怕。

满双和云袖早在前殿备好了茶，不会被人抓到的。

卫水薇穿着粉红色的宫装，柔柔的裙摆从青石板上拖开，她步子走的急。

还要去前面呢，她借口出来好一阵，不知道楚天离有没有派人来寻她。

她那样走着，忽然，侧身一道影子。

青色的锦缎，长身玉立，那人的面的跟他那衣料上的色一般让人看着舒服，柔和沉稳不张扬。

“刚走过去的——？！”

她顿住脚。

后面的小太监低头“那是齐王殿下——！”

“齐王——！”

卫水薇整个头都望过去。

的确又是一个丰神俊美的男子啊，心只道，大渊的美男子确实多。

不只是她平日宴会能见到的楚云楚睿，就是楚玉，那身上透出的淡淡温润，也让人沉醉万分。

只是，这些人都不属于她。

她面对的，是那个高高在上，却已经昏聩龙钟的君王。

今日，是他五十七岁生辰，她怎么就忘了，她还是朝气勃勃的花间少女，而他，已经是快垂老的君王。

他有什么资格独占她。

她不甘心。不甘心。她并不愿意做这皇妃。

*

“这一年来，你过的好么——！”

水月漓也没有想到，他见她，问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楚玉…！”

她抬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些什么…

相较她的尴尬，难堪，他反而笑了，笑起来如雾霭一般，有点潮湿力道温柔。

“不用这样，漓儿，我宁愿你明明白白跟我讲你不喜欢我，也不愿看你为难自己的样子。！”

他一袭素锦，在清朗的风中，风微微牵扯他的裤袍。

“楚玉。！”

水月漓手负后，既然他都如此说了。

她还总这样不自在的模样干嘛。

“我过的很好，我很爱他，你怎么样——！”

她抬头，侧脸对着他，一副娇俏的小女儿状，她相信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楚玉听她的话，转头看她，目光落到她脸上顿时柔和万分，他身上那股清逸淡然的气质，让人感觉不到压迫感，片刻，他笑。

“你爱他，这便很好，无论如何，漓儿，我只希望你过得好就行了。！”

“楚玉。！”她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楚玉，你过得好么。！”

许久，她偏头问。

楚玉眼神有些虚无，他四处看看，最终，敛了眉

“就是那样，没有好，也没有不好。！”

“漓儿。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好的，只要你记得我这份心意就行了。！”

水月漓点头点的认真，她看他侧脸淡漠中透着对她独有的温柔。

“楚玉，我也希望你好好的。！”

因为他这一句，楚玉眼底亮开。

如果她一开始没有嫁给楚云，如果一开始他求婚父皇让她做他的侧妃，那么，他现在应该是何等惬意。

他喜欢她身上如梨花清浅洁白的气质，喜欢她单纯中带着热情的样子。

总之，他喜欢她身上的东西太多了。

可是，他也终究明白，他和她不是一路人，她嫁给楚云是正确的。

他，太懦弱。

*

如果不是他的懦弱和无能，很多次，楚云明明可以败在他手下。

而她，宛如一颗莹亮的明珠，谁都想得，这样美丽的女子，就算放在屋内也能养眼。

没有预想的难耐，居然能谈的这么轻松。

这是水月漓没想到的。

她知道在外与楚玉在廊上久站，交谈不合规矩，于是早早的又进入宴会。

再一次坐到桌案前。

她看看旁边，楚云的位置空着。

拿着双耳荷叶文青玉方杯，她斟了酒，慢慢吃喝。

场中的歌舞飞扬，她思绪却不在这里。

楚云去哪里了。

突然感觉上位有目光频频斜视下来。

水月漓举杯，她不敢转头，余光，仿佛那尽头，那看视的目光仿佛来至那上位最高者，身穿龙袍的男人。

水月漓心一紧。

为什么楚天离会看过来。

难道他，睿智的他，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

发现他的大儿子对她有私心，他的另外一个儿子她还在与之博弈。

皇家尊贵，天子危重，只是，她没有选择隐忍顺从和臣服。

一场舞过后，谢天谢地，楚云终于回来了。

在人前人后，他们还得好好做‘恩爱’夫妻的样子不是。

否则，水月漓的日子只怕不太好过。

可是，从楚云进来，第一束落在她身上的光，她就觉得是阴沉的，

明明从外射进来的那么明亮的光线，都驱不走他从内透出的阴冷。

水月漓也疑惑，他到底怎么了。

但是这种场合下，她不能问，只能不动声色的假装没有看见的继续喝酒。

楚天离的目光又落了下来。

她不情愿的执起酒壶。

等楚云坐下时，主动先给他斟了一杯。

“水月漓——！”突然，一杯酒下肚，他叫着她的名。

水月漓心忽然一颤。

片刻，他抓了她的胳膊，吻，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水月漓心颤，身子也颤了起来。她手中的酒杯离了桌。

然后捏在手指间被他压下头的瞬间，酒已经全洒了出来。

他在吻她，当着这么多人面，这种场合。

他的吻来的粗暴，来势汹汹，口齿相缠。

然后水月漓从他粗重的鼻息里闻到的只是浓浓的酒的气味。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她不能挣扎。也不能反抗。

“为什么。！”

这句话，居然喃喃的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他放开了她，才发现她的眼泪已经滑落下来。

“别哭——！”他忽然轻声，语气变的柔软，拇指轻抹去她的泪。

可是，水月漓还是觉得委屈。

楚云，他不可能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怎么能在这样的日子，当着几位上位做出如此出格的事儿，这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

他一向乖张，却不会没有分寸。

到底，到底他们之间还缺少什么。

为什么她就是那样的离开一会儿，会让他当众吻她并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他抓着她肩的力道仿佛把她骨头捏碎，吻她时将她舌头纠缠的疼痛，楚云，到底是怎么样的不安全在你心底。

这样会毁了我也会毁了你。

*

果然，虽然是一段小插曲。

楚天离的脸色并不好看。

从那之后，楚云开始低头喝闷酒。

水月漓一如既往浅斟慢酌看歌舞。

敏真频频看她。

她水月漓坐在下首。

原本这样的场合轮不到她来，但是文王妃府里老太爷过了，文王妃自愿为文老太爷守三年的孝，不便出席这样的宴席，侧妃原可以出席这样的场合，便由侧妃跟着前来——！

水月漓原本就是谁也不看的，所以也并不在意，虽然心里有鼓在敲。

这面上的镇定，却不能先溃败。

一直到整个宴席退场，终究场上没有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儿。

楚云似乎酒醒了许多，头脑开始清明，眼神依然阴郁

*

玉盏金瓯，又是几巡歌舞，皇后提起宽大的黑色袖子，她今日着金丝滚边的朝服，上面是百只团团相逐的凤凰。

她敬楚天离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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