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恒咬了咬牙，清淡的眉目中拧着几分血气，一双眸子在路灯下亮得惊人。

“我可以！我可以！”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一阵风从耳边拂过，不知道是在对周爸爸说，还是在和自己说。

朱恒用力地用舌尖顶住门牙，拖着两条颤抖的双腿，继续沿着看不到头的跑道跑去。

头发已经被汗水沾湿，额前的汗珠就这么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一路滚到了衣服里。

衣服仿若已经能够拧出水来。

脚步重重地抬起，又重重地落下。

周爸爸没说话，双唇紧抿着，神情依旧威严，不过英挺的剑眉缓缓放松了几分。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一条调查朱恒的信息。

朱恒，也算是门当户对，洁身自好，周一一是他交的第一个女朋友。

毛头小子血气方刚，他能够理解。

如果身体素质再好上一点，这个女婿他是十分满意的。

只是周家人怎么能够身体素质不好，他们身为军|人，时刻准备为国牺|牲。

万一牺牲了，一一怎么办？

他怎么舍得将一一交给一个身体素质不好的人。

他要他的女婿和一一能够两个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到老呢。

这是他身为一个父亲，最深切的期盼。

周爸爸眼睛微微眯了眯，抬头看向了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又骑着电动车跟了上去。

所以，孩子，对不起了。

***

周妈妈、周一一、周哥哥以及周爷爷，就这么站在跑道的一侧看着。

周一一攥着周妈妈的手，那张俏丽可爱的脸紧紧皱在了一起，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就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因为朱恒拿着小本子教育她，不准她哭。

“妈，够了，已经有3000米了，朱恒平时运动不多，一下子加大，会超出负荷的。”

周妈妈心疼地拍了拍周一一的手背，“你爸爸练过不少人了，他有数。”

“可是……可是……”周一一想说什么，憋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眼泪倒是流下来了。

周一一靠在周妈妈的怀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路灯下，那道欣长的人影，“爸爸也太狠了，而且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怎么不罚我一起跑！”

周妈妈感觉无奈又好笑，“傻孩子，你当你爸爸是为了惩罚朱恒啊。”

“难道不是吗？”

“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是为了锻炼朱恒。”

“锻炼？”

“嗯。”周妈妈顿了顿，看着周爸爸在风中轻轻飘着的衣摆，浅笑道，“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出任务受过伤，那时候打电话给我，说他快要死了，我当时都吓死了。”

周一一愣愣地听着，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听妈妈说过。

“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怕你担心。我们的家人都是军人，他们保家卫国的同时，也时时刻刻做好了牺牲。”

“每次你爸爸出任务的时候，我都担惊受怕。因为我们都体会过那种感觉，所以希望你一直健健康康的，陪伴你一生的人也要健健康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