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家的战国
作者:大饼酱 | 分类: | 字数:5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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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战争到了这个局面,西上野国人与武田家同时陷入了两难境地。对于武田家来说,留在此地继续笼城,物资补给已然断绝,而临近农庄抢来的粮食,根本不可能支撑一万多大军的损耗,更不要说铁炮的弹丸、箭矢根本无法以此补充;但要说撤军,那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气,上万人部队调集所耗,不论是财力物力还是精力,都是巨大的,如此草草收场,即使“家里有矿”也玩不起。
对于西上野国人方面,出城正面迎战的话,真的是不敢,不说对方占据优势兵力,即使是同等兵力下,此时能与甲斐这头老虎正面抗衡的人也不多;但龟缩不出的话,领内已经被武田军祸害的不轻了,这个时代城下町、村庄、人口都是重要资源,如果放任武田军在领内搞“三光”的话,即使最后这位离开了,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西上野国人就剩下几座城砦,以后根本没法继续生存。
双方都在纠结中度日如年,景光却是没有心情管这些了,由于刀伤有些深,在山中临时包扎自然做不到面面俱到,此时伤口已经有些化脓,无奈又请了城下的大夫重新处理,因而这些日子景光多数时候是没什么精神,在城中的居馆中修养。其实更多是不大想再掺和此事了,景光自觉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毕竟长野业正又不算是自己的臣属,既然已经确保武田晴信无法继续达成目的,这样也就够了,至于西上野国人的损失,景光真是懒得再管。
回到鹰巢城后,第二天一早长野业正便带领手下出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谋划,对于这位六十多岁老头的激情,景光多少有些佩服。
就这么僵持了半个多月,武田军笼城部队的粮草供应问题全面爆露出来,攻略已然无法维持,武田晴信以两千人殿后,大部队陆续开始撤回信浓国,算是已经认命了。但西上野国人却是高兴不起来,武田家的军势像是梳子一般在各家领内犁了一遍,基本没剩下什么,虽说各村的农人大部分都跑入了山林,但村庄大部分被夷为了平地,尚未成熟的稻田也被毁坏,至于未能跑掉的人口,一如往常一般被掳走充作奴隶变卖了,很有些一年来上野割一次韭菜的架势。
对于长野业正一众人此时的心情,景光也懒得揣测,反正景光的心情是极差的,足利长尾家此次的调兵开支,想来西上野方面是不会给“报销”了,即使有些也无力,此时各家怎么度过接下来的半年都很成了问题,城中储存的粮食不仅要供给自己,还得接济领内农人,由不得不精打细算。
七月初,景光遣散白井、总社两家及大熊朝秀,自己带领第一阵常备及几乎个个带伤的旗本队启程返回领内。在刚刚进入足利郡时,居城便有信息传来,说是正在上洛途中的出羽国大名、身兼羽州探提的最上义守,路经下野国到日光城拜访。
这位客人分量可算是极重的,虽然羽奥两地的大名,在整个岛国争霸的前中期未有什么作为,且族内纷争不断,但没人能否认其强悍的势力。而且虽说此时最上家是奥州探提伊达家的从属,但毕竟其出身清和源氏一脉,为室町幕府三管领笔头斯波家的分家,可谓根正苗红,算是幕府体系中分量较重的几家之一。景光作为关东将军体系下的臣属,接待这位是应有的礼节。按说这位走北陆上洛路程要近的多,却没想到选择了东海道这条路线,总不至于是单独来见自己的。
既然有这么重要的客人到访,景光便撇下常备阵,与旗本武士们加快速度返程,抵达日光城时,最上义守极其随行人员已在城中居住了四五日了,有些专程等候的意思。
景光带人进城,最上义守却是未在城中,而由甘粕景持引导去城下町参观了。听留在城中的德寿丸禀报,为了表示重视,甘粕景持在请示北条鹤后,将最上义守极其亲属安排在日光城三之丸的居馆住下,这些日子,其似乎对日光城的城下町很感兴趣,每日都会约上城中武士去参观,一去便是一天。
景光令德寿丸通知膳所安排当晚的宴请事宜,自己则先行返回奥中与北条鹤打声招呼,毕竟这一走又是小半年,说不思念那是不可能的。
正如德寿丸所说的那样,最上义守对于城下町是极有兴趣的,竟是在太阳落山后才返回城中。景光投其所好,将宴席安排在了天守阁顶层,从此处的露台基本可以俯瞰日光城城下町全景,而夜景又充分体现出了町内的繁华,在其他地方,这个时间各町内商铺基本就闭门歇业了,日光城下却是有不少商户打着灯笼继续营业,从城上看去星星点点,倒是别有一番味道在里面。
“右近卫少将大人真的是大手笔啊!”最上义守长相很儒雅,身材略微消瘦,不大像是武家家督,倒是很有些富贵公卿的做派,听闻其在领内也多是以政治运作为主,极少发动大规模军势行动,这可能与其并非最上家嫡脉出身,而是分家入嗣的身份有关。但政治更多是妥协的艺术,这也便造成了最上家一脉弱干强枝的局面,表面看似一团和气、其乐融融,但危机和矛盾却是在表象下越聚越多。
“探提大人可多住些日子,”景光道,“在下陷于上野国战事刚能抽身,正好也多陪阁下在领内转转。”
景光是很有意拉拢这位的,毕竟作为北部羽奥地区重要势力,有最上家与自己相互配合,起码本家背后的威胁会小一点。
“在下却有此意,但时间上已然不允许了,”最上义守叹了口气,“此次上洛实为犬子白寿元服之事觐见将军大人,东海道一线上洛本身路途就遥远,再逗留些时日的话,到平安京恐怕就要年节了。”
最上义守说完,又令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来到近前向景光行礼。
“如此大事,在下总归不好没有表示,”景光看着眼前这位明日之星,笑道:“这样,在下附上路金二百贯文,还请探提大人不要见外。另外,最上一家通字是历代将军大人赠与的,如阁下不嫌弃,在下将‘光’字赠与令郎为偏讳,也算是结个乌帽子亲。”
有了这些天在下野国的见闻,以及景光此时的势力,最上义守对其还是高看一眼的,因而此事欣然应允,并让其子再次上前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