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剑平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好！既如此，愚兄定不负所托，和你认真一战！”

白芍连忙摆了摆手，随手端起桌上一个茶盏，一饮而尽：“别，你先让我缓会儿。虽然方才场面上看着漂亮，但实际上难打得很。没想到那宋凌鹏是个妖族，肉质十分坚硬不说，明明是我砍了他几刀，却把我震得骨头发麻。”

——“既然如此，就让月儿为公子舒缓一番。”

白芍转头一看，竟是月儿与清雪一同过来了，奇道：“你们不是在看台那边么，这样过来没问题吗？”

月儿俏皮地笑了一下：“没事，看台那边就交给张虎周豹他们了。月儿见公子旗开得胜，专门来给公子捏捏肩。”

清雪也是笑道：“公子不必担心，那宋凌鹏肯定无法参加第二场比试，所以宗主方才说可以休息半个时辰。”

白芍眉头一皱。

休息半个时辰？

怕是要清算了吧……

果然，夏侯轩站起身来，对着一旁的封天南道：“就趁这休息的半个时辰，本座来和你聊一聊。”

封天南闻言，立即站起身，颤抖道：“是……”

夏侯轩一指场地上奄奄一息的宋凌鹏，问道：“没记错的话，宋凌鹏是你一手带起来的弟子吧。”

封天南只得答道：“是。”

夏侯轩负手而立，又问道：“那你可知，他是妖族？”

封天南连忙摇头：“属下，属下不知！”

夏侯轩微微颔首，没多说什么。

就在封天南微微松口气时，只见夏侯轩凝气于掌，对着场上猛地一抓。

晖阳之力席卷，宋凌鹏立即被拉到了台子上，落在了封天南身边。

夏侯轩俯下身子，平静地问道：“宋凌鹏，本座问你，参加本次论道，目的为何？”

宋凌鹏双臂已被斩下，根本无力撑起身子，只得趴在地上，转过头无力说道：“为了赢得优胜……让寂灭堂的剑法……看到更高的境界……”

这话听着十分虚弱，却依旧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观战的弟子们都抬起头，望向这边，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夏侯轩点了点头，语气放缓了几分：“本座早有言明，本次论道，只比剑招不比灵气修为，你方才分明灵气全开想对白芍痛下杀手。本座问你，这等卑劣行径是心中所想，还是受了他人指使？从实道来，本座可保你一命。”

宋凌鹏听了这话，眉头紧皱，挣扎地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封天南。

却见封天南此刻面带冷漠，就像是从不认识他一般。

又望了一眼看台那边，往日里争先恐后喊他师兄的弟子们，此时都面带怜悯。

心底终于明白。

不论是所谓的师徒之情，还是同门之谊，都已化为泡影。

他，被舍弃了。

万念俱灰之下，宋凌鹏忽然拼尽了力气，用双腿挣扎地撑起，跪在地上，决绝道：“方才弟子所为，皆为弟子一意孤行，与他人无关。”

夏侯轩听了这话，微微一怔：“你可知，认下此罪意味着什么？”

宋凌鹏太过虚弱，忍不住吐了一口血，郑吒说道：“同门相残，按照门规，要废除武功，逐出宗门……更何况，弟子是妖族，本就为人界所不容。”

夏侯轩冷声道：“你既知如此，还认下此罪，不怕死么！”

宋凌鹏闻言，释然道：“弟子…不怕。临死前能与白芍师弟这等对手痛快地战一场，并且方才三剑已是全力，当无遗憾，只求宗主给弟子一个痛快！”

夏侯轩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虽为妖族，却有几分侠义，本座今日不杀你。但你违背门规，与同门兵戈相向，却是事实，你走吧……”

宋凌鹏听了这话，猛地咳了一大口血，仰天笑道：“谢宗主不杀之恩。但弟子这般已经无处可去，只好以死来叩谢宗门多年的培育之情！”

话音刚落，只见他忽然双目猩红，七窍流血。

夏侯翎走上前，探查一番，摇了摇头：“自断经脉而死。”

夏侯轩听了这话，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封天南却忽然松了口气，跌坐回椅子上。

如今宋凌鹏已死，其他的事情自然死无对证。

就算怪罪下来，也最多如岳德海那般闭门思过，不会再有其他事了……

白芍坐在台下，望着这一幕，心中是五味杂陈。

他忽然想起从前读过书中的一句话。

“世界上最厉害的敌人，永远不是功法和兵器，而是阴谋诡计和复杂的人性。”

宋凌鹏虽为妖族，却处处为寂灭堂着想，一心想着带领寂灭堂走向更高的层次。

封天南身为人族，更是一堂之主，却处处只顾自己，就连相处一二百年的嫡传弟子都能轻易舍去。

而且在宋凌鹏死后，竟然还冷漠地松了口气。

真是枉为人！

自打踏入修行之路，他时刻谨记，仙字始终有个人字旁。

若是失了本心，这仙还修得何用？

虽说方才就算宋凌鹏开口求救他一命，自己也未必会出手将他双臂接回去，顶多给他两颗丹药，吊住他的性命罢了。

毕竟之前已经领略过，妖族诡计多端，还把翎儿折磨的半死，真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但今日之事，却是在白芍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震撼。

在他看来，人族和妖族虽为对立，却也是因为末法时代资源之争。

凡事皆有两面，人亦是如此。

想到这，不禁转过头看了看身旁的月儿、清雪，还有一旁若有所思的陆剑平，白芍不禁感慨道：“今日之事要引以为戒，为了在修行之路上走得更远，不要忘了初心。”

月儿和清雪点了点头：“谨遵公子教诲。”

“不忘初心么……”

陆剑平小声重复了一遍，忽然微微一笑，双目涌出了一丝光彩，似乎解开了某些心结，丹田中的境界之壁竟有一丝松动的迹象。

“白兄此话如醍醐灌顶，不论将来走得多远，都不应忘了初心。”

白芍前几日已经听夏侯翎说起过，陆剑平近日心有犹豫，如今见他打起了些精神，也真心为他高兴，拍了拍陆剑平肩膀：“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