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声实在过于放肆，常乐隐隐觉得有几分头痛。直到笑声渐歇，她这才问道：“我如果不答应又会怎样？”

杨晓楠勾了勾食指，女生们很是自觉地让出半条道路来，透过那小小缝隙，常乐的目光很是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被她安排在柱子旁边的钱可可身上。

钱可可瞧上去好像是不胜酒力地睡着了。她那原本抱着膝盖的双手自然下垂，软软地搭在地上，而在她手边不远处是一双白色球鞋，向上看去，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正对着她们这个方向呲牙笑着，手里还不住地比划一个剪刀的手势，象征着什么事情的圆满顺利。

这个男生常乐并不认识，但他身边那个双手插兜的男人她却是眼熟——正是刘小妮的模特男友蒋皓。

蒋皓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绒衣，搭配着一条同色系的紧身休闲裤，外搭则是一件浅灰色的西装外套，匹配着他那最新烫过的栗色短发，整个人都显得韩范儿十足。

他以这副模样站在偏僻角落，就像是暗夜中的一颗明珠，依然能够轻松引来不少惊艳的目光。

“......这是什么意思？”常乐心中一沉，冷冷问道。

“别装傻，蒋皓是个什么样儿人你还不清楚吗？”杨晓楠厌恶地瞧了瞧远处那人，冷笑一声，“说实话，他一开始看上的人可是你，只不过之前想给你喝的酒被钱可可截走了，所以便换成了她。你别这么看我，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大概是蒋皓觉得你魅力不如人吧。”

说罢，她还意有所指地瞧了瞧常乐的胸口。

朱鸣是所有人里最没有耐心的那一个，她将手中酒瓶向前一伸，拇指向上一弹便将瓶盖掀翻，不耐烦道：“行了，别废话，你到底喝是不喝？”

常乐的目光一直在钱可可和另外那两个男生身上打转。

形势所迫，现在不是能任性的时候。她默默将手伸向朱鸣，老老实实地将那瓶酒接了过来。触手微凉，她一晃神，这才目光一转瞧向自己手中的酒瓶，有点茫然。

“快点，墨迹什么！”

在朱鸣的催促声中，常乐只好将那酒瓶凑近唇边，一闭眼，“咕咚”一声喝下满满一整口酒。

她到底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便下意识选择了同钱可可一样的喝法。只是这一口酒带着非同一般的苦涩直冲胃部，让她极不舒服。

常乐心中一惊，立刻想要将酒瓶放下，无奈杨晓楠一直在一旁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察觉到她脸上的细微变化，杨晓楠立刻上前一步，抓着她的手背用力向上一抬！

“给我喝！”

“唔——！”

由于整瓶倾灌，常乐猝不及防之下又被迫咽下一两口酒水，只是那酒的倾倒速度太快，她一时间喝不下许多，剩余的部分除了顺着她的下颌骨流淌下去之外，还有一小部分倒灌鼻腔，让人有了种将要溺水般的窒息感。

常乐呼吸一窒，本能地向后踉跄半步，瓶口没了依托，立刻向下一歪，瓶中液体将倾。

在那一刻，常乐和杨晓楠同时撒手，酒瓶摔落在地，瓶身瞬间四分五裂，里边的酒水也溅落一地，洇成一滩水渍。

杨晓楠脸色极差，十分厌恶地瞧了瞧自己的衣袖，那里被刚刚的意外波及，染上一小片痕迹，贴在皮肤上有些发痒。

常乐比她可要惨得多，衣领，肩头，小腹以及膝盖和裤脚都有不同程度的酒渍，全都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更别说她此刻正捂住口鼻咳个不停，涕泪齐出，一时间极为狼狈。

“哼......别以为这样浪费了一大半就算你没事。”杨晓楠踢了踢飞迸到她脚边的玻璃碎片，一招手，立刻又有一名女生送来一瓶新酒，她掂在手里，得意笑道，“咱们可以慢慢来。”

“怎么回事？刚才是什么声音？”

突然一道男声传来，众人神色一僵，回头一看，果然，是赵翰北正皱眉瞧着她们。

杨晓楠心中暗骂，谁来不好偏偏是赵翰北？这下自己想要整蛊常乐的计划可是要泡汤。

杜伊在此之前一直都是保持着沉默的观望态度，但见赵翰北此时过来，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温柔道：“赵老师，我们就是在一起玩儿呢，常乐刚刚不小心把酒瓶弄摔了，不要紧的。”

其他人怕被赵翰北责骂，也急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会负责把地弄干净，没事的。”

赵翰北却是不信这帮小女生的话。

他虽然对这些凑过来的笑脸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但是对于常乐，托钱可可之福，他却是记忆很深。

以他的了解，常乐恐怕断然不会同这些女生一起玩耍。想及此，他拨开人群，绕开地上的碎片，站定在依旧咳嗽不止的常乐身前，语气平淡道：“你怎么样？”

常乐感觉自己的心肺就像是被泡在了咸水里一般，正一缩一缩地疼，舌尖上一层苦涩的麻感始终不退，连带着指尖都是一股酥酥的暖流携带着轻微的刺痛。

酒精在她的体内显然作用速度很快，不过一小会儿功夫，她便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蹲在地上扶额缓解。

赵翰北见事不对，也不再听杜伊那苍白的解释，一打横便将常乐置于胸前，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竟是以公主抱的姿态将人带离现场。

杨晓楠拍拍杜伊的肩膀，半是嘲讽道：“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我想做的事情很过分吗？”

杜伊咬碎一口银牙，盯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恨声道：“不，是太小儿科了。”

杨晓楠低低笑了几声，不再说话。宋逐月听着两人的对话，刚要落地的一颗心重新悬回了肚子里。

这边众人还在对赵翰北的亲密行为议论不止，那边常乐已经在走路的颠簸中越发晕眩。

只是自她长大以来，别说是公主抱，便是与人一个普通的拥抱都是极少。双脚离地的不真切感是那样的不安全，她下意识地抓紧赵翰北的衣襟，头脑却在余光瞥到蒋皓的那一瞬间立刻清明。

“赵老师，等一下！”

“怎么了？”

常乐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蒋皓身前，一弯腰，费力地搀住钱可可的胳膊，想要将人带起来。只是她现在步履虚浮，浑身上下没有半分力气，这一逞强，不但人没有扶住，反倒是自己摔了一个屁墩儿。

“呦，小心啊。”

同赵翰北那听上去清冽的声音不同，蒋皓带着难以言喻的油腻感伸出手来，表面瞧着是想帮常乐一起搀扶钱可可，但手伸向的位置可不那般绅士，更别提他身后的伙伴还极不正经地吹了声口哨，让气氛更加诡异。

赵翰北在常乐出声的那一刹那才看到钱可可的身影，他几乎是第一时刻把蒋皓的色爪打断，言简意赅道：“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