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面对着两个仿佛打开话匣子般叽叽喳喳聊个没完的陌生护士，虽然面带微笑，心里却多少有些厌烦。

这两个姑娘就是之前一路紧紧跟着她们从而引发了常乐戒备心的人，也是两个有心眼儿的，趁她妈妈和同事聊天，自己落单的功夫便大着胆子凑了上来，想跟她打听打听一个人的情况。

“你真的不认识盛文渊？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别骗姐姐了行不行？我知道是他不让你说，对不对？你放心吧，我们真的不会往外乱传，你就偷偷告诉我俩一下，我们是真的找他有事！”其中一位护士不死心道。

“我也是真的不认识。”这句话常乐已经非常耐心地说了不下三遍，只可惜根本没人信她。

“你这就没意思了，我们都看到他进你病房了，还带了花和水果，你怎么能说不认识呢？”另一名护士嘟着嘴巴，不满道，“再说了，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儿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全城都能看到的烟火啊！个个儿炸开能有这么大——”说着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还不小心刮着了自己的同伴，结果被对方笑着推了几下，又继续道，“——我可不信你没看见，那是他爸爸庆祝他考上心仪的大学特意弄的，几个月之前，就在人工湖那里，可壮观了！”

“是啊，那真是我这一辈子看过最漂亮的烟火秀了……”她的同伴显然陷入了回忆之中，有些幸福地喃喃道。

全城都能看到的盛大烟火秀？

常乐怔了一怔，脑海里立刻回忆起

啊……

不就是那一天么？

钱可可跟自己说失恋的那一天。

沈飞和陆环约会偶遇自己，然后不经意间被孙依依撞破秘密的那一天。

她的爸爸妈妈吵到鸡飞狗跳的那一天。

也是她曾无数次祈祷不过是大梦一场，却真实存在过的那一天。

原来那场烟火是为了盛文渊而绽放。

“怎么样，我就说你不可能不知道吧？看你的表情是不是想起来了？”护士没有错过常乐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幽光，“我们跟你磨了这么久，已经足够有诚心了，就拜托你告诉我们吧。我实话跟你说，我们两个其实都是他的铁杆粉丝，特别特别喜欢他，你给我们一个机会？”

常乐从回忆的泥沼中抽身而出，纳闷道：“他不就是个开饭店的吗，这也能有粉丝？”

“就是个开饭店的！？”那护士听了常乐的话，嗓音陡然拔高，吓得她同伴立刻跟她比着“嘘”的动作，不时向四周好奇看过来的人们赔着笑脸。

“你小声些！”她同伴不满道。

那护士也自知失言，忙压低了声音，凑到常乐身边小声道：“什么叫就是个开饭店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聚源集团有多牛呀？是，它确实是靠餐饮起家，但架不住人家现在早就什么行业都涉及啦，特别有钱，你懂不懂？全国都说得上话的那种！”

常乐眨眨眼，实在没明白老子牛跟儿子有粉丝之间是个什么因果关系。

那护士的同伴也觉得她这番解释什么作用都没有，干脆一把推开她，自己上阵，“她都没说在点儿上，我们喜欢文渊主要是因为他真的特别有才华，人长得又帅，风度翩翩的，成熟稳重，十分绅士，年纪轻轻就上过好几次新闻，会好多种乐器，擅长唱歌跳舞，听说还精通很多国家的语言……啊，他真的是按着我找对象的标准出生的，实在太完美了。”

“……”

常乐回忆了一下自己跟盛文渊为数不多的两次见面。

第一次他是以服务生的身份出现的，大概是因为自己身边有周天麒这样的人存在，所以她并没觉得他的样貌有多出众，倒是性格有些像是姜敬，给她留下些印象。

第二次他是以分店负责人的身份出现的，有了楚瑜和陈斌的衬托，他就显得有些跳脱，尤其是随随便便把她当成口头朋友这件事，更看不出成熟稳重在哪里。

总而言之，她对他的印象应该跟她面前这两名护士心目中高大伟岸的形象有所出入。

“好吧，我确实不能说完全不认识他，我们见过两次面，说了几句话，但的确不熟。”常乐认真地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自觉这下再没什么可争议的地方，却不想那两位小姐姐立刻冷下脸色，常乐还在纳闷，一人已经发火。

“你这是在瞧不起我们吗？”

“……？”

“你们都见过面也说过话了，这样的关系你跟我说是不熟！？”

“……”

常乐必须承认，这次她是真的懵了，好在另外一位护士立刻为她解了疑惑。

“我们认识他那么长时间了，天天搜集有关于他的事，后来知道他在我们医院里订了一个VIP的病房，我们两个是又惊喜又害怕。喜的是终于能看到他本人，怕的是他自己要住院，这种复杂的心情你能理解吗？最要命的是他真过来的时候，我们都没能挤上去跟他说上半个字！”

好吧。

常乐看着略显激动的护士，颇为无奈地想。

这么说来她好歹见了他两回，又说了好几句话，确实算是熟悉了。

另一名护士也是心里有火，看着常乐不解气道：“是啊，你不知道，那天之后我俩干脆兴奋的好几天都没跟别人换班儿，就期待着他哪天还能过来，结果一直辛辛苦苦等到你都要出院了，他也没来！真的是累死我们两个了！我们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就是让你说说他的手机号码怎么了？这很过分吗？就这么一点小事你至于跟我们两个磨叽这么久嘛？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显摆什么呀！”

大约就像她所说的那样，两人真的是不顾黑夜白天地连轴转，只为看君一眼，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老天爷居然连一次再相遇的缘分都没能施舍给她们。

两人又累又困，身体就要撑不下去，一开始还能对常乐和颜悦色，但渐渐察觉出她可能真的是对盛文渊一无所知之后，满腔愤懑无从发泄，居然一改前态，转而恶狠狠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