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妈妈这般咄咄逼人的气势与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实在难以联系到一起去，至少周天麒和沈飞是被成功地唬住了。两个男孩何曾见过这样激烈的母女吵架？虽然面上不显，但内心多少已有些慌乱。

“常乐，你和你妈妈吵架能不能换个地方？我明天还有事要做的。”

沈飞假装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一看钟表，再有不到两刻钟时间便要到第二天，他心里一惊，这下是真的觉得有些太晚。

房间主人再三下了逐客令，又没有徐妈妈这个媒介在这里，常乐妈妈即便是再如何生气也不可能赖在别人家中不走，更何况她也不想再让他人瞧了笑话，权衡利弊之下，她瞪了常乐一眼，率先走到了门口，等她把鞋提好，一转头发现常乐一动没动，火气又起。

“还愣着做什么？还装脚瘸呢？就你那点小聪明想糊弄谁呀？”

刚刚沈飞说常乐是在演戏的那句话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就说觉得哪里奇怪呢，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她什么时候见过她那样夸张地哼哼唧唧过？只不过事发突然，她也没有多想，现在冷静下来再去回忆，就会发现数不清的小细节在对她说着其中的猫腻。

更令她不满的是，当时为常乐包扎的周天麒也一定知道她是在扯谎，可恨他却一副积极配合的模样，在场明明有五个人，可最后就瞒住了她一个。

显得她特别蠢。

常乐还是没有动作，目光冷冷地看向自己的妈妈，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死扛到底了。

常乐妈妈感觉像是被人无形地抽了两个大耳刮子，指着常乐颤声道：“你不走是不是？为了跟我对着干你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豁出去了，对不对？行！啊！常乐你行！你长本事了！”

常乐不为所动，就好像干脆听不见她妈妈讲话，也瞧不见她妈妈气歪的鼻子似的。

这下就连周天麒都忍不住在心里偷偷为她捏一把冷汗了。

常乐妈妈暴躁地将鞋一甩，冲过来就拉女儿手臂，大声道：“给我起来！”

常乐被她拽的生疼，推搡间不由得也生出些火气，“你做什么！松开！”

她们今天大概是注定要把面子里子统统扯烂了，在周天麒和沈飞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中，这对母女犹如两头愤怒的野兽，互相用力地拉扯着对方，最终在常乐妈妈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中，这场闹剧总算落下了帷幕。

常乐此时是难得的狼狈，她半跪在地上，校服拉链被人扯开大半条口子，周天麒为她缠上的毛巾早就散落在地，露出她根本毫发无伤的脚腕，平日里柔顺的短发此刻也犹如鸟窝一般乱七八糟，再搭配上她脸上那个通红的巴掌印和面如死灰的表情，便是说她刚刚遭遇了什么侵犯也是有人信的。

与她相对比，常乐妈妈可就要体面的多，只不过是太长时间没这样动用过力气，除了右手掌因为用力扇了常乐一巴掌而有点痛之外，也就剩下一时间的气息不匀罢了。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走不走？”

常乐捂着自己左脸默不作声。

同一个位置，同一天，同一个人，两个重叠的巴掌。

她的眼眶里开始泛起水雾。

不，不行！

常乐，你不能在这里哭！

她狠狠地咬着牙，拼命地瞪大眼睛，硬是让那些还没来得及汇聚成滴的雾气挥发在空气当中。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错过了回话的最佳时间，常乐妈妈误以为女儿到了这一步都还要继续与自己作对，她的眼底闪过浓浓的失望，一咬牙，恨声道：“行！你有种就永远别回家！”

说完这句话，她恶狠狠地瞪了周天麒一眼，那其间的意味不言而喻，接着她猛地一转身，真的就这样离开了。

沈飞瞧瞧常乐，又瞧瞧周天麒，觉得分外头痛。常乐依然半跪在地上不出声音，似乎这之后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一样。周天麒也是个闷葫芦，想等他主动说一句话实在太难。

他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道：“事先声明，我家可就我自己一个人住，不方便的。”

接着他面向周天麒，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疑惑，“你家在哪儿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跟着常乐一起过来我这里？”

周天麒沉默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就住你楼上。”

沈飞一惊，夸张地重复了一遍，“楼上？902？你住在902？不对啊，我记得楼上的房主应该是一个姓郑的年轻男的，你不姓周吗？”

“那是我舅舅。”

“……”

沈飞收起自己震惊的下巴，好半天才认清了这个事实，“也就是说，咱俩一直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但是却从来没在电梯里遇到过？”

周天麒点了点头。

两个人虽然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但显然在作息时间上有着极大的区别。

沈飞干笑两声，遇上周天麒这个话题终结者，他实在没多少好聊的事情，可常乐就跟失了魂魄一样地跪在他家的地板上，一声不吭不说，还有点可怜兮兮，他就算心里再怎么想一脚把人踹出去也做不到付诸行动。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他半蹲在常乐身前，也不管她能不能听进去自己的讲话内容，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现在四条路可供选择，你看看怎么选比较好。第一就是我们两个一起送你回家，这样你妈妈就算是看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两个互相监督着呢。第二就是你跟着周天麒去他家里，我这儿确实不方便，除了我自己以外连一个活人都没有，他跟我好歹情况不一样。第三就是……你带着学生证了吗？我们可以找一家正规的酒店让你住着。最后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只能在我这里委屈委屈了，如你所见，我家里地方绝对够用，只不过我实在不愿意让你住，但也不可能让你露宿街头，所以你要是决定住了，就必须给我向环环提个申请，让她知道这事儿，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