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可可看起来跟前几日明显不同，她的长发毫无章法地散披在肩膀上，眼里有些骇人的血丝，眼窝处也有很深的暗青色痕迹，她的穿搭也不如往日那样精致，上半身随意套了了白色短T，下半身却搭了一条咖啡色的条格短裤，常乐瞧不出质地，但直觉那应该是家居服才对，不想却被她穿着出了门。

她面前的桌上除了钱包和手机，还摆了几个栽倒的空酒瓶，手里也攥着一个，看到常乐，只无精打采地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连一句招呼都没有，整个人窝在长椅里，显得非常憔悴。

“......可可姐，你这是怎么了？”常乐瞧着她那酡红的脸色，又瞧瞧她约自己见面的环境，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你究竟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钱可可没有回应，或者她也许已经听不到别人在说些什么，她迟钝地转头看向常乐，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可可姐，你醉了吗？”常乐将钱可可的身体扶正，去拿她手里的酒瓶时，却不想对方突然激烈地反抗起来，惹来邻桌的白眼。

“好，我不拿，你别叫！”常乐有些头痛道。

钱可可莫名其妙将自己叫来，就是为了让她看这种醉酒丑态吗？说起来她还真的不知道钱可可会喝酒，想起自家老妈跟自己说过的话，常乐有些莫名的心虚。

仿佛是感受到常乐确实没有再过来抢酒瓶，钱可可慢慢放松下来，只是双眼依然无神。

常乐从来没有处理过醉酒的情况，怕她又要大喊大叫，一时间也就不敢乱动她，两人对峙许久，直到服务生带着一脸尴尬地走了过来。

“嗯......”他想了一下措辞，“这位同学？你朋友还没有结账，你看？”

“啊......”常乐也是分外尴尬，她没带钱啊，“我，我找找！”说着，她只好去拿钱可可的钱包。

“做什么？”钱可可感应到常乐拿包的动作，这时倒是有了足够的警觉，眼神也跟着清明不少，“乐乐？”

“可可姐，你清醒啦？”常乐长吁一口气，“你还想吃点什么吗？服务生要结账了，但我没带钱啊。”

钱可可闻言目光不善地盯着服务生道：“我还没吃完，我妹妹也才刚来，我还没说点几个新菜，你这是收哪门子的钱，怕我跑了吗？”

她这话问的犀利，也不是平日里的作风，一下把常乐和服务生都惊到了。

服务生有些慌乱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钱可可冷哼一声，摇摇手道：“妹妹，你想吃点什么？”

“我、我就不用了。”常乐道，“我中午吃很饱。”

“多少来一点！”钱可可说着就服务生示意去拿菜单，自己则一把勾住常乐肩膀，大方道，“姐有钱，姐把你找过来，能让你空着肚子吗？”

“......”常乐近距离地感受了一下对方身上的酒气，有些头晕目眩，她小声问道，“可可姐，你、你原来会喝酒吗？”

钱可可笑道：“怎么，吓一跳吗？我虚岁都二十了，喝酒不算什么吧。”

常乐奇怪道：“二十？可可姐，你留过级吗？”

“算是留过吧，为了你渊哥。”钱可可的笑容里莫名多了一些讽刺，“初中的时候他没考好，就想重读一年，我不想跟他分开，就跟着也重读了一年。”

“你怎么了？”常乐问道。

“先不说那些，你看看你想吃什么？”恰好这时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钱可可便将菜单推给常乐看，“别客气，今天我带了很多钱出门的。”

“那就这个吧。”钱可可盛情难却，又是个醉鬼，常乐只好点了三串烤鱼豆腐。

“就这点儿？”钱可可不依道，“十个羊肉串，十个牛肉串，十个熟筋，十个生筋，再来四串烤翅，四串排骨串，两人份的海鲜炒面，一盘凉拌黄瓜，等等，再给我两瓶啤酒。”

“别，太多了！”常乐连连对服务生摆摆手道，“别听她的。”

“你以为光给你点的啊？还有我呢！是我请客，你好意思让我饿肚子？”钱可可不满道。

“......好吧，那酒就不要了，其他的就照常上吧。”常乐妥协道。

钱可可沉默一下，低声道：“对，你不能喝酒。”

点好了菜，常乐又继续了一开始的话题：“所以可可姐，你到底是怎么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钱可可双眼发红，淡然道：“我和陆渊分手了。”

常乐心尖一颤。

钱可可与陆渊的故事，她在画室里听钱可可讲过无数次。他们从小便青梅竹马，男的俊女的靓，一向是周围朋友们羡慕的对象，两人牵手已有五六年的光景，眼看着熬过了那么多坎坷，马上就要步入大学的校园，怎么会这时候说散就散呢？

大概是常乐的表情太过于讶异，钱可可一眼便看穿了她心里所想，平静道：“对，就是说散就散了。”

常乐回过神来，不解道：“可这是为什么啊，可可姐？你明明前几天还是开开心心的......”

钱可可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肉串，囫囵咽进肚里，惨笑道：“为什么？因为他在外边旅游，他的录取通知书由我帮他拿了。结果呢，我们明明说好了会报同一所城市的大学，但他的通知书却是南边的学校寄来的！”

常乐震惊道：“这里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许是渊哥的妈妈偷偷给他改了志愿？你看，不是经常会有这种事吗......”

钱可可盯着常乐，半晌才笑道：“乐乐，你真是一个软心肠的好孩子。但是没用的，我已经问过他本人了，志愿是他自己填的，没人改过，而且这还是他的第一志愿。”

钱可可低头沉声道：“我被他骗了，乐乐。”

事实摆在面前，常乐也不好多言，毕竟说太多的话就像是在为陆渊狡辩，更何况他本人都已经干脆的承认了，她猜想钱可可这时应该也不需要她的废话才对。

常乐默默地伸出双手覆在钱可可的手上，将她的轻轻颤抖全部都温柔地包裹在掌心里。

钱可可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有些怔愣，然后两行清泪便不由自主地流出主人的眼眶，奔向早就浸湿一片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