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坊街早已被装饰的热闹喜庆，龙吟踏入万宝阁时吝啬的万掌柜正在眉飞色舞的打算盘。

“这世上最开心的两件事，第一件是睡觉睡到自然醒，第二件是数钱数到手抽筋，今有万掌柜一枚为了第二件事愿意放弃第一件事，真是令龙某感动啊。”

万掌柜头也没抬，在这京都能这么跟他开玩笑愿意跟他开玩笑的顾客也就这么一个，手下不停嘴里则道：“你要的还是没线索，不过我新进了一批好看的木质乐器，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掌柜的我现在还在忙就不奉陪了。”

“顾客就是上帝，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龙吟夸张的指控丝毫没有引起万掌柜的兴趣，等一笔账算完龙吟正要走时才疑惑的开口。

“上帝是谁？”

龙吟：。。。您这反射弧已经弯到际去了吗？

没有在万宝阁找到有用的线索，龙吟带着两人前往事先与苍昭弟约好见面的迎客睐。

“殿下，这幅字画虽然是前朝杨白大师的大作，却不及殿下一摔之下的开心就好，不然这样微臣家中尚有几幅其他大师的精作，您要是不嫌弃就去下官家中摔个开心怎么样。”

短髯大叔段大人靠祖上的荫庇得了个闲职，后来自己考中进士被太子赏识得以成为府上幕僚，不知道多少次庆幸自己的运气好，这些年慢慢的也爬到了幕僚之首的位置，只要这次四皇子这事办得好，他的地位算是稳住了，就算史太傅回来也不会都什么。

苍郁一脸淡薄的看着脚下的折扇，无法看清他脸上的变化就无从知道这个人心里怎么想的，段大人心里有些虚，却仍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辞开口。

“段大人笑了，本殿并没有这个兴趣，今日不心撞翻你的扇子实在抱歉。”

苍郁的语气一如表情让人琢磨不定，站在那边不动弹，段大人不出为什么在这个之前丝毫没有存在感的皇子面前居然产生了畏惧，这种感觉即使是面对太子也不曾有。

把字画附于扇子上被摔了又不是被撕了，捡起来便是，放在段大人嘴中却成了他已经把这字画毁了。

苍郁想到刚刚自己进来对方恰好出来撞到自己身上，手上的扇子就势打到他身上掉在地上，若不是念及这是在京都，面前之人早已死的坟头草都开始发芽了。

他自认这件事错不在自己，也是对方自己摔的把扇子失手掉了，这样赤裸裸的刁难明显到让他用脚拇指想也知道这是太子的意思，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四殿下何必谦虚，您可是陛下请进宫中赏宝的有眼光之人，不如帮下官也看看这幅字画是真是假？”

苍郁顺着他的话往那字画看了一眼，忽的眼神一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段大人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不如大人告诉我这是在哪买的，本殿必重赏卖画之人。”

段大人以为苍郁这是觉得字画太好也想去淘一副，遂自豪的把那家店报出来，完后又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如今朝廷实行节俭之风，连陛下每日用度都减了一成，想必四殿下更是囊中羞涩，这字画啊不是所有人都能赏的。”

苍郁像是没听出段大人的羞辱和试探，嘴角的弧度抚平，不咸不淡的了句不劳大人操心。

段大人看他油盐不进，正要些重话刺激他，这时整个酒楼忽然喧闹起来，人潮往这边纷纷挤来。

“醉风声真减价啦？”

“骗你作甚，屯掌柜刚刚亲口的，限量一百坛先到先得。”

“那还等什么，赶紧买买买，机会难得。”

类似这样的对话擦过耳际，本来就满座喧哗的酒楼登时像菜市场似的喧嚣，进来的人太多，苍郁和段大人刚好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这下段大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苍郁皱着眉被挤出店门，而他则被卡在门与人之间离门越来越远。

这时，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冲得太急撞到他身上，失去稳定的他被冲到人潮中，鞋面已经不知道被踩了几次，等他看去时早已污秽不堪。

最让他心如刀割的是，他那把前朝大师名迹早已被踩的稀巴烂看不出原型。

二楼倚栏目睹一切的龙吟见时机差不多了淡淡出声提醒。

“屯掌柜，再不叫停就要发生踩踏事件了。”

长的一脸敦厚的屯掌柜一边吩咐二喊一百坛售罄一边询问什么是踩踏事件。

“有人摔倒了而后面的人没注意就容易踩着他的身体过去，你看刚刚那个短髯大叔没有，他差一点就要摔倒了，不过可能是太胖了别人没推动他。”

龙吟伸手指了指满脸愤怒低头整理衣袍的段大人。

屯掌柜了然的点点头，等兴奋的人潮散去的差不多，殿内恢复往日的客盈满座时便请龙吟到厢房话。

龙吟回头又看了门口一眼，确定苍郁皱着眉离开没有再回来，心中不免得意。

你也有栽在我手上的一，让你上次刁难我直钩钓鱼，这次就打断你们“友好”的交谈气死你！

无意中看到苍郁笑的龙吟以为他和段大人是什么交情不浅的好友，如此的恶作剧一番以泄心头积郁的郁闷。

她今日本是路过此地来找屯掌柜商量客迎睐店铺归属权的事情，见店内客人满座生意火爆，到二楼无意中碰见屯掌柜却是一脸愁容，便知他遇见了麻烦，得知对方在迎印街这个京都京官开的众多店铺中生意虽好却没背景，以至于许多招揽客人的手段他都不敢用，每日满座当然能赚到钱，但这与他之前想花重金盘下这家店而后日进斗金的愿望相差甚远，以现在这种状况当初以六百两盘下才是适合而不是他占到了便宜，因此这段时间心里一直不太舒服。

龙吟听了他的话便为他献了一计，新店开张最主要的是人气，以打折又限量的形式卖出销量不太好但质量最好的醉风声不但免于造成压货更能提高人气，于是便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如今那些买到酒的回去后一脸喜滋滋的宣传一番，再挑个适当的时机放出下一次打折的时间，不愁那些没买到的人不惦念。

龙吟并不擅长这些商场的事，她单纯的就是从这群人的心理出发想出的这计，当屯掌柜问起的时候她如实了，屯掌柜除了感叹与赞赏也不再追问。

“姑娘几次三番出现都不为买酒，可是找我老屯有事商谈？”

一番交谈后，屯掌柜琢磨出这个漂亮不可方物的姑娘出现在这已经不是巧合这般简单。

“屯掌柜慧眼如炬，应该早知我出现在这的目的。”

龙吟笑着以手沾茶，修长凝白的手指缓缓在桌面写下“乞丐”二字。

“你就是那家姐。”

屯掌柜连连扶额，早知当日之事不是巧合，也迟早会有人来追问，可是地契和六百两的超低价放在面前，他又花了这么多心思在酒楼上根本舍不得放手，一时心窍就去官府过了地契，如今就算面前这女子去告官他也是站得住脚的，怕就怕难过心里关与京都错综复杂的人脉，况且被骗之人还是面前花容月貌的女子，一时间连屯掌柜心中都生了几分感慨。

但他终究是一名商人，凡事利益为上，就算对这女子有些许怜悯也不足以让他立即退步。

“屯掌柜别误会，我不是来要回这家店铺的归属权的，地契上白纸黑字写的都是你的名字，这家店便是受官府承认的你的财产，今日吟来是有一事相求。”

不是来要回店的，屯掌柜心里松了口气：“姑娘但讲无妨，我老屯能帮到的地方一定会帮。”

不过这京都这么大，他又毫无背景想必也没啥能帮的，屯掌柜毫无压力的许诺。

“这家店既然是屯掌柜的那便请您一定要守住，不论日后有谁来以什么名义什么借口来要回都千万别答应他，论背景你大可报我龙府的名字，总之请屯掌柜一定要守好这家店。”

龙吟认真的恳求，她心里担心的是秦氏日后会利用权势夺回这笔不甘帐，至于让屯掌柜报龙府的名字，这家店除了她和秦氏知道已经转卖屯掌柜，龙尚书和龙老夫人都以为还是她娘的嫁妆，自然受龙府庇佑，秦氏如要回要么受到龙尚书的拷问要么默默忍下这口气。

屯掌柜大概知道了姑娘的想法，默默叹了口气。

“这样做于姑娘又有什么好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终究是太嫩了，喜欢意气用事，不过这姑娘如果不是如此是非分明他这家店只怕早就保不住了，如此一想屯掌柜又开始庆幸。

“我只希望有一屯掌柜想回家乡养老了这家店优先考虑盘给我。”

苍郁被人潮挤出迎客睐，面色冰冷直到走到无人的巷才稍缓。

“刚刚可听清了地址？”段大人买了一副假字画还洋洋自得，若不是轻蔑和刁难的话发自他内心，他都要怀疑对方是来给他找乐子的。

无人的街道忽然多出一个黑色的身影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答听清楚了。

“派人让他多卖几幅这样的字画给段大人，他没钱自有太子为他付账，切记，不要露出马脚。”

暗卫闷闷的应了一声是，等了一会见主子没有在吩咐，道了一声属下告退，眨眼消失在街道。

寒冬的氛围感染每一处家人团聚的屋舍，过节过年不论是菜贩酒楼还是绫罗衣裳钗环胭脂，生意都好的不得了，在一片喧哗笑闹的环境中唯有两种生意大概是最冷清的。

一名妓院，一名倌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