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的动作一滞，眸中的光暗淡了一下，有些遗憾，有些失落，她还是不肯叫他“父皇”。

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走过去扶她，“快起来，给朕看看。”

“瘦了……”

此刻的他，非掌握着至高无上权利的皇帝，只是一个心疼女儿的父亲，“这些日子在外面受苦了。”

“让陛下操心了。”

子歌微垂着眸子，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心情有些复杂。

鲜红的血液从手腕汩汩流出，在感受到死亡的那一瞬间，她后悔了，后悔没有喊他一声父亲，可是现在……

看着他，却始终叫不出那个在脑子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称呼。

墨皇有意与女儿亲近，然而她如此客气的态度，让他屡屡碰壁，只能退而求其次，只作为一个长辈来关心小辈，嘘寒问暖。

高高在上的皇帝，能够放低身份这样跟自己说话，子歌心里是感动的。

子昱旁若无人地揽着子歌的肩膀，将她拉入怀中，“陛下请放心，微臣一定会照顾好子歌。”

看着女儿肩膀上的那只咸猪手，墨皇的嘴角抽了抽，他的宝贝女儿，还没叫自己一声“父皇”，就这么让这臭小子给拐走了。

以前有多喜欢子昱这个侄子，现在就有多讨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当着女儿的面又不能说什么，只能瞪他一眼。

然而子昱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眼色，非但没有放手，还搂得更紧了些。

“时辰不早了，陛下公务繁忙，该回宫了。”

他十分“恭敬”地劝谏。

“……”

墨皇的胡子都气歪了，他堂堂一国皇帝，竟然被人下了逐客令，太猖狂了！

然而，子昱说得没错，他现在确实该回宫了，狠瞪一眼子昱，气呼呼地离开。

子歌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有些担心地开口，“陛下是不是生我气了？”

“不会。”

子昱低头，捏捏她的脸颊，笑着开口，“他不会生你的气。”

“那他会不会觉得我不识抬举？”

当皇帝的女儿多光彩啊，她却……她叹了口气，垂下脑袋。

听她这么说，子昱轻笑，抬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认祖归宗之后再改口，现在就改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此中的他，当然是皇帝陛下了。

他的语气邪邪的，脸上还带着笑意，这话要让墨皇听到了，怕是又得气得跳脚。

倒是子歌，听他这么说，有些惊讶，“你不怪我啊？”

那可是皇帝啊，所有人都要哄着的男人。

“怪你做甚。”

子昱捏捏她的鼻头，看着她樱桃般红润的唇瓣，喉头有些干涩，也不矜持，扶着她的肩膀凑过去。

子歌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就被含住了，“唔～”

她的眼睛瞪大，还有人在呢，这男人怎么，怎么这么不知羞，一把将人推开，就见几个丫鬟正低着头，偷偷笑呢。

子歌的脸一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屋去了。

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可是在大庭广众面前亲热，她还是会脸红心跳，羞涩得不行。

子昱舔了舔嘴巴，方才只是浅尝辄止，完全没有尽兴，但是只要她红红的脸颊，心情就格外地愉快，紧跟在她身后回了房，吩咐人备下膳食。

子歌每天待在雪岚院，没事侍弄侍弄花草，看看从集市上淘来的话本，亦或是给子昱绣个荷包。

除了有些无聊，这生活还算惬意，殊不知外面已经传遍了她的流言。

说什么昱世子妃被歹人劫走，早就失了清白。

还说昱世子妃善妒，逼着世子爷将已经怀了身孕的卓小姐赶出府。

……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京城中人议论纷纷。

“乡野女子，如何能担得起皇族媳妇，也不知昱世子那般睿智的人，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位世子妃。”有人感慨。

“听说世子妃长得那叫倾国倾城，世子爷啊，定是看上她的美貌了……”

“依我看，定是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才让世子爷选了她这么一个世子妃。”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无非就是往子歌的身上泼脏水，也为卓语柔抱不平，明明应该是原配，却被一个村姑抢走了一切。

一时间，风头直指向子歌，说什么的都有，不守妇道什么的都已经是轻的了，当然也有理智的人。

“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有人站出来为子歌说话，“我倒是听说昱世子妃平易近人，善良美丽，有许多人受过她的帮助，而且世子世子妃两人夫妻恩爱，举案齐眉，怎会如你们说的那样，定是有人造谣生事，想要败坏世子妃的名声。”

“是啊，那位卓小姐，还未出阁就有了身孕，还丞相千金呢，真是不要脸。”

听着前面几人对子歌的谩骂，不远处戴着斗篷的女子唇角慢慢地勾起，可是听到最后，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

这些话当然也传到了子昱的耳中。

“咔嚓～”

手里的茶杯被生生地捏碎，看来是真的气到了极致。

“是何人在造谣生事？”

真是太大胆，竟敢妄议他的女人。

“是，是卓小姐。”

萧铭看了一眼主子，磕磕巴巴地开口。

对于卓小姐，主子也许早就没有情意了，但愧疚，却是有的，否则也不会在她犯了那么大的错后，只是悄悄将人送出府外，还一点打点安置妥当。

“是她啊～”

良久，子昱的声音才传了过来，没有丝毫的感情，眸色深沉，不知他在想什么。

翌日，百姓茶余饭后的八卦对象变了。

“原来那位卓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并非昱世子的啊。”

“当然了，昱世子洁身自好，怎会让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如果世子爷对卓小姐没有存了心思，为何要将她接进王府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人站了出来，十分自豪，招呼其他人凑过来，大家围成一圈。

“我侄女啊，就是在王府伺候的，据说这位丞相千金失忆了，死皮赖脸地赖在王府，世子爷念着当年的情谊，才收留她的。”

众人皆唏嘘不已，于是，卓语柔由一个可怜的被抛弃的原配变成了不要脸破坏人家感情的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