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身子，脑袋埋在双腿之间，哭得不能自已，良久，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望着漆黑一片的远方。

“娘，你不用担心我，我过得很好，王府的人对我都很好，子昱哥哥请来了神医，帮我治好了眼睛，娘，我的眼睛能看见了，我可以看到娘长什么样子了。”

她擦了擦眼泪，努力地挤出了一抹笑，可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她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多了一个人。

子昱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聆听她的诉说，感受她的痛苦。

一阵凉风吹过，子歌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就在这时，她感觉肩膀一重，熟悉的味道，好不容易止住了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转过身，将头深埋在他的怀中，无声痛哭。

子昱没有说话，看着她不停耸动的肩膀，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后脑勺上，想告诉她，自己永远都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停止了哭泣，他的胸口已经濡湿一片。

“对不起。”

因为哭过的缘故，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不是故意弄脏你的衣服，衣服的。”

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当然知道他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

“无碍。”

胸口湿漉漉的，很是难受，子昱皱了皱眉头，嫌弃得不行，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个。

子歌诧异地抬起了头，今天的子昱哥哥，真的好贴心。

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的心里一软，伸手拉起了她的手，“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天这么玩了，能去哪里呢？

“到了你就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子歌便乖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街上，子歌才发现，街上格外地热闹，小孩子追逐打闹，

小贩吆喝，女子清脆的笑声，不绝于耳，到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走吧。”

子昱紧抿着唇，带着她一直往前走。

这是……河边？

子歌曾经来过河边，依着远处的灯光，很快就辨别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子昱哥哥，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放河灯。”

“为什么要放河灯？”

整个河面亮堂一片，河边围满了人，他们手里捧着荷花灯，态度虔诚，似乎在许愿什么，相必他们手里的，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河灯了，可是，为何要放河灯呢？

“祈愿。”

简单两字，子歌已经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弥补自己不能去看娘亲的遗憾，眼眶又湿了。

“你在这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道。

刚走两步，他又折返回来，“站在原地不许动，听到没？”

“嗯嗯。”

见她点头，他这才放心地离开。

子歌的目光转移到河边，有成双成对的男女，有带着小孩的夫人，也有步履蹒跚的老妪……他们是在祈祷什么呢？

不管愿望能不能实现，总是一种心理慰藉。

在她出神的功夫，他捧着一只大大的荷花灯走了过来。

“子昱哥哥，这……”灯也太大了吧。

“专门为你做的。”他将灯塞到了她怀中，“走吧，去放河灯。”

与众不同的河灯，引起了众人的瞩目。

“这灯好漂亮啊，我也想要。”旁边一个女子跟情郎撒娇。

捧着灯的子歌看着身边的男人，脸上绽放了笑容，在这一瞬间，她心里的感觉似乎不太一样了。

“快放吧，它会带着你对娘亲的想念，随波逐流到南边去的。”

“嗯。”子歌点点头，将灯放到水中，双手交握成拳，置于下巴之下，默默地祈祷许愿，子昱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

“这位公子可真是疼爱夫人，花重金为夫人打造了一个这么独一无二的河灯。”

“真真是郎才女貌，看着都养眼。”

子昱的眉间一跳，却没有打断他们，更没有解释，目光依旧留在子歌的身上。

也许是蹲久了的缘故，子歌刚站起身，只觉腿脚一麻，整个人向前跌了过去，子昱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拦腰揽了过来，“小心点。”

“腿麻了。”

子歌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一笑，待她站稳，子昱才松开了手。

“走吧，我们回府。”

“嗯。”

两人走在洒满月光的小道上，是如此的静谧，仿佛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子昱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子歌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子看向他。

子昱的脚步一顿，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因为她的救命之恩？不是，报恩有许多方式，对任何人，他都不会采用这样的方式。

看她可怜？似乎有点，但更多的是心里那不知名的情愫，那种情愫萦绕在心头，让他慌乱，不知所措，甚至失去理智。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叫我一声哥哥。”他笑着开口，却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可是你并不是我哥哥。”

子歌几乎是失控地喊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只是不喜欢这样的回答，这样的自己，让她觉得很陌生。

子昱的眸子微闪，在那一瞬间，竟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在我的心里，你和幼薇一样，都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这样的回答，似乎就能解释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了。

喜欢，他怎么会喜欢上她呢，不可能的，肯定是因为把她当妹妹，才会那般怜惜她，看不得她哭，看不得她不开心，一定是这样的。

“只是当妹妹吗？”子歌不死心地开口。

“当然是了，你这丫头，脑子里面想什么呢。”说着，他和往常一样，想要摸她的脑袋，可是这次，子歌却偏开了头，躲过了他的触碰。

“子昱哥哥，我们快些回去吧，半夏她们该等急了。”

她冲他展露了笑颜，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因为她的躲闪而愣住的子昱，看到她的笑颜那一瞬间，松开了眉头。

“好。”

“子昱哥哥，就送到这吧，你慢走，我先进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挡在门外，他有些错愕，想说什么，却见她已经转身走了进去。

这丫头是怎么了？他想了半天愣是没想明白，只能讪讪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