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60年8月1日下午4时，也就是砂隐村宣布全面投降3小时以后，明的私人茶室里。

“大人，真的要那样做吗？”穗乃果迟疑着，终于忍不住问道：“如今这场战事，应该是个极好宣扬您名声的机会，为什么反倒要安排人去诋毁呢？”

明给穗乃果斟了一杯黑豆茶，道：“在你看来，我要是想成名，是不是很难？”

“不难。”穗乃果想也没想，立刻道：“您要是想成名，十岁之前就可以名动忍界。”

“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没等穗乃果回复，明便意味深长地自答道：“因为这个世界的文化，不允许我那样做。”

“我不懂。”穗乃果道。

“我们的集体主义，代表着组织内每一个成员的切身利益，组织的利益与组织成员的个人利益息息相关，我们通过满足个人利益来更好地实现集体利益。”

“而他们所强调的利益主体是集团本身，他们所宣扬的‘火之意志’、‘一切都是为了村子’、‘村子的利益高于一切’，无一不在强调着避免自我主张和发展个人利益。”

“如果集体中的某个个人，无论是过于张扬还是过于强调个性，都很容易被当成‘异端’，从而受到集体的鄙视。”

明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觉得可笑，还是很可悲：“一个优秀的人的成果，并不是独属于那一个人的，而是集体的。说起来，我以前不是写过一篇《集体主义传统差异的跨文化心理分析》，你没看？”

“那个...”穗乃果脸色一变，干笑数声，支吾以对！

“回去后把全文抄10遍。”明佯怒着哼了一声，继续问道：“你听说过道祖神吗？”

穗乃果摇摇头，小心地问道：“这个要抄吗？”

明瞪了她一眼，解释道：“道祖神是防止外部入侵、抵御恶魔和瘟疫的神，因而村子被他们视为神灵保护的神圣之地，有着非常严格的界限。”

“他们会将村子视为世界的全部，生于此，长于此，死于此，不需要外人的介入，也不会随意的出界。强调内部的团结意识而盲目排外，这样的自私也是‘火之意志’哦。”

“虽然我是在这个村子出生的，却在村界以外的地方生活了很长的时间，你现在总该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了吧？”

明自嘲地笑了笑，随后吩咐道：“我只是想要加快这个过程，最好在一周之内，让村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散布着从各个方面来诋毁我的流言。”

“可是这样做，对您又有什么好处呢？”穗乃果苦笑道，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位大人为什么非要往自己脸上...泼粪呢？

穗乃果当然也不会明白，什么叫萧何自汗。她只知道，享誉忍界的名声，往往比权力和财富更加重要，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人的尊严。

越是强大的忍者，就越会努力地展示自己的力量，在忍界中打出响亮的称号，诸如“忍者之神”、“木叶三忍”、“金色闪光”此类。

绝不会有人轻易将辛苦得来的名声葬送，毕竟那样做没有一丁点好处，忍者的世界还没有温柔到声名狼藉的家伙也配拥有尊严。

“我在战争中所展示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控制，村子近期必然会对我进行审查，散布流言也可以适当降低高层们对我的怀疑。”明阴险地微笑了一下，“至少我会让他们以为，流言是团藏的手笔，为的是将我调进根部，那个寻常人不会注意到的黑暗角落。”

“虽然让流言在短时间内传遍整个村子，只有暗部或者根部才办得到。”穗乃果皱眉道，“可团藏也是木叶的高层，一对质不就穿帮了吗？”

“只要不是真的，迟早都会穿帮。”明像是一点也不在意，仍然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在我提议由团藏接任第五代火影之前，他会一直保持缄默就是了。”

“由团藏接任火影？”穗乃果呆住了。

“是啊，这是我和团藏之间的约定。”明眼中露出了狠毒之意，冷笑道：“只要我在之后上忍会议中推选他当火影，事成之后他就会把根部交给我。”

穗乃果彻底呆住了，又迟疑了很久，才试探着道：“可团藏是木叶铁杆的鹰派，您推举他接任火影，不是会越来越偏离和平的...”

明打断了她的话，道：“穗乃果，这样怯声怯气的发言，可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啊。”

“非常抱歉，作为您的部下，我本不该有任何的犹豫。”穗乃果带着十二分的谦卑，弯下腰深深地鞠躬道：“只是刚才在清点双方战损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战争原来是这么恐怖的东西，我有点害怕再看到血流成河的景象了。”

“虽然木叶失去了第三代火影为首的许多优秀忍者，但这已经在预期之上了。”明本想着安慰一下穗乃果，让她心里觉得舒服些，“如果这次没有你的协助，这个忍村的战力应该会降低到过去的一半吧。”

第90章 不同的集体主义

“是这样的吗？过去我只在一份份情报中，看到过战争这个字眼...”可穗乃果却喃喃道，“却从未亲身感受过它的腥臭、它的粘稠和它的温度，刚才还因为轻易地杀了一个人而沾沾自喜...”

“怎么？现在觉得自己宛如置身血海，感受到了罪孽的沉重了？”明又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穗乃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很文艺啊？”

“要说罪孽的话，你知道我推广的那些农业技术，除了带来更多的收获，支撑多余的人口，创造额外财富的同时，又唤醒了多少欲望吗？”

“你知道我开发的那些先进武器，除了保护自身的安全，维护组织的利益，制衡各个国家的同时，又解放了多少军事野心吗？”

“你给我记好了，发展有时就像瘟疫一样，它要来的时候，谁也挡不住！如果不下猛药，它只会愈来愈难刹住车，逐渐失去控制，最终带来灾厄。”

“...”穗乃果咬着嘴唇，垂头道：“所以说，即便是战争，也是无可奈何的吗？”

“我可不是那种理想主义的老好人，无论现实有多严苛，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明用手指勾起穗乃果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老实说，我有点失望。”

“你明明有着能够看穿一切的神乐心眼，居然会因为这种可笑的事情畏缩不前。”

“就算你停下脚步，牺牲者也不会从你走的路上消失，与其去数有多少人逝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为了减少牺牲而工作。”

“...我明白了。”穗乃果紧紧闭着眼睛，眼角的泪珠已慢慢从脸上流了下来，“如果团藏是您认定的下代火影，那我...”

“喂，你这家伙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看到穗乃果哭出来，明突然觉得很好笑，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谁会认那种人当火影啊？我只不过是用一个火影候选人的位置，诱使那家伙跌入我们的陷阱罢了。”

听到明的笑声，穗乃果立刻睁开了眼睛，睁的很大，呆呆地看着明：“陷阱？”

“对啊，我把你叫来，就是想商量下一步的暗杀计划。”明的脸骤然沉了下来，“我怎么可能忘记，当年涡潮村被灭时的孤立无援，可是和这位忍界之暗脱不了干系啊。”

——

时间回到现在，三代目葬礼后的第八天，也就是战争结束的半个月后。

还是在傍晚，还是火影大楼里那处昏暗的房间，还是昏暗的灯光，还是只放了几张桌椅，还是像一个许久未曾动过的仓库。

唯一变化的是，当年那个只能席地而坐的孩子，如今已有资格坐在椅子上——即便是木叶的高层，大概也会对他客客气气的吧？

“所以说，她跟着你去了那间茶室，商议的只是战后谈判的事情吗？”水户门炎将写满文字的一沓纸慢慢地推到明的面前，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虽然穗乃果在村子内的行踪，一直都在暗部的监视下，但是明的茶室隔音效果非常好，即使将耳朵贴在茶室的外墙上，也无法听清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

“是的，正如这份资料中所述，冥组织希望通过谈判，收回曾经属于古楼兰国的领土...”明的声音缓慢，眼神也有些涣散，就像是受了某种幻术的催眠似的。

木叶村里当然没人能让明陷入幻术，更没有人能绕开咸鱼这个系统，窥探到他的记忆。

这副样子不过是他故意装出来，给水户门炎和转寝小春这两位木叶高层看的。以记不清某些细节为由，让暗部对他施加了时逆之术。

转寝小春很留意地听着，仿佛每个细节都不肯错过，所以立刻问道：“古楼兰国的领土？他们要这个做什么？还有之前和你一同前往水之国的那个女孩，就是楼兰女王的后裔吗？”

“是的，当时我混在商队里，与萨莉有过一些接触，她的母亲便是古楼兰国的最后一任女王，萨拉。”明回答道，“另外在没有调查的情况下，我很难判断组织这样做的真实目的，只觉得借尸还魂的可能性较大。”

“借尸还魂？”水户门炎没听明白，不禁问道：“什么意思？”

“在被颠覆的政权上，重新建立起一个国家。”明解释道，“打着楼兰女王后裔的旗号，获取国家身份的认可，继而塑造国家与人民之间的纽带，我是这么理解的。”

“一个商会组织居然想要建国？真是好大的野心。”转寝小春倒抽了口凉气，沉声道：“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你先继续往下说吧。”

“是，考虑到漩涡一族可能拥有的神乐心眼，我并没有在言语中进行多余的试探，谈话结束后我便在她的要求下，将她送出了村子。”

明顿了顿，又补充道：“全程她都没有脱离我的视线范围，带来的人也很规矩的在村外等候，我没有理由留下她。”

“这不怪你。”水户门炎并没有露出失望之色，他知道那个组织的成员做事一向干手净脚，绝不会留下遭人攻击的把柄。

“送走她以后我回到家里，将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记录了下来，应该是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提交的报告。”

明继续道：“期间我还给父亲去了一份书信，请他调度了一批药材过来，用于村子战后的医药补给。”

“再往后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不仅积极参与战后安置和重建工作，还为村子募集了大量资金。”

水户门炎点了点头，“你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有目共睹，村子之后也会对你做出的突出贡献予以奖励。”

“您过誉了。我只是一直以理想的大人为目标，装出一副大人应该有的样子，一步一步积累至今。”

明的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平缓的语调却有种说不出的感伤，“我还有很多不成熟的表现，也没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

在场的几人都沉默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转寝小春才缓缓道：“象，解开时逆之术吧。”

在短暂的呆滞后，明的眼睛重新恢复了高光，像是忽然间才变得清醒起来：“今天只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对你的询问已经全部结束了。”水户门炎的面容也有些不自在，“这几天先在家里好好休息，下周直接来紧急委员会报道。”

“是。”明应了一声，起身刚要离开，脚下便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你怎么...”之所以没有倒下去，是因为象已扶住了他，“你的身体怎么会变得这么凉？喂，振作一点啊！”

两名木叶高层见状也是吃了一惊，转寝小春率先问道：“怎么回事？”

“好像已经失去意识了...赶紧过来两个人，送他去医院！”象检查着明的呼吸脉搏，除了体温偏低，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只得唤来队友，将明送去了木叶医院。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