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内，卖身契撕个粉碎。

“你这是什么意思？”

“银子给您了，卖身契自然随我处置，我家姑娘说随便我看着办，我觉得这样爽利，仅此而已。”

“呵，好运气，就不知道运气还能享多久。看什么？卖身契都毁了，还不回家去？”

天风白略略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只是看了看暗一，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将气都撒在老人身上。老人不言语，默默地走到门口，将出门时，暗一忽然开口。

“难道您不打算将房子卖与我家姑娘了？”

“自然要卖，为何不卖？”

“那您为何要赶我家姑娘雇佣的人手？”

“呵呵，这位小哥，你该不会是大晚上没事干，故意前来戏耍我的吧？一个黄土白半截儿的老头子，你家姑娘雇他作甚？”

“您这就不必操心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明日鼎盛楼，我家姑娘随时恭候。”

说完，暗一便阔步向门外走。

刚出门不远，就听见门内天风白低语。

“哼，你道老来有所依？就这宅子，连你们都镇不住，我倒要看看一个小丫头家家的，能住多久！好好看着，过了明天，你就不必再见到我的。”

“您慢走。”

“清儿你还磨蹭什么呢？”

暗巷口，暗一看着天风白和天风清经过。

二人正在低声议论些什么。

“一座宅子，才给四千银子，怎么想都觉得亏。”

“父亲，这宅子咱们又不能住，你留在手里做什么？而且凝脂现在又是那样，难道您想让祖父发现么？”

“哼！这个没用的丫头，说得真真儿的，什么李代桃僵，却落得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若不是你母亲劝我，我真不愿卖掉一座宅子换钱买药材给她。”

“父亲莫生气，待儿子寻得名贵药材卖了给您补上就是。”

“哎！本以为生个漂亮女儿比样貌平平的要幸运些，没想到，女儿都是赔钱货，还是生儿子好。”

由此，二人身影淹没在黑暗中，后面的话也渐渐听不太清楚了。

几个跃起，暗一奔着王府后院的方向纵身而去。

越是一盏茶工夫，暗一已跻身王府主院院墙上。

不多时，他身旁多出一道身影。

“暗一你戳这儿做什么？还不进去跟王妃回报？”

“凌卫长，这合适么？”

“有何不可？你也不是不知道王妃的脾气，她要是发起火来，要遭殃的可不止王爷一个！”

“……”

暗一心里苦，他又何尝不想进去“邀功”：怪不得王妃时常说她要是不管，凌卫长要孤独终老的。现在信了，今儿可是王爷的新婚之夜，这么进去还能活着出来么？

暗一正在为难，忽闻房中传出云冥的话音。

“怎么还不进来？”

“……”

暗一忽然患上了“恐妻症”，虽然他媳妇的影儿都没见到，但连他家英明神武的王爷都败给了一个好不淑女的女子，这世上的女子还有什么美好可谈？

嗯，即便这个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即便这个女子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即便这个女子对待夫家手下从来不抠。

一进门。

“那个家伙狮子大开口成什么样，至于你磨这么久嘴皮子？”

“额……”

学着天风白的样子，暗一抬起一双手。

柳紫印当即就从椅子上窜起来。

“十万两？他怎么不去抢？虽说地段确实不错，但那可是个鬼宅！名副其实的鬼宅！”

“……”

闻言，暗一忽然觉得后脊梁凉飕飕的，方才那宅子里，王妃可没言明那真是个鬼宅。

“说。”

“回王爷、王妃，不是十万，是一万。”

“艾玛！吓我一跳，然后呢？”

随后，暗一简单地把经过说了一遍，还从随身的一个暗藏口袋里把卖身契碎片尽数掏出放在二人之间的小桌上。

重新拼了一个大概，柳紫印要云冥看过，见他点头，她蓦然向暗一竖起大拇指。

“那卑职就退下了。”说完，暗一识趣地转身就走。

“哪去？”某印忽道。

“王妃……”暗一默道：王妃您也看看王爷的脸色，求放过。

“刷刷刷”柳紫印变戏法一样甩出三张百两银票，起身递给暗一。

“看什么？难道我堂堂逍遥王妃，还要下属搭钱不成？”

“这……”

“这不快大年夜了么？虽然你还没媳妇，但也老大不小，该开始攒老婆本儿了。这是出外勤的补贴！”

“……”

暗一求助地看向云冥。

云冥鼻子里出了一次气，敛下眸子，他不敢动。

“赏你你就接着，难道还怕你们王妃反悔不成？”

“是。”

由此，暗一匆匆结果三张银票，速速拜过而后闪离。

这夜有点短，短到云冥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

翌日，天方微微亮。

某印蹭一下坐起身，半起身，越着云冥扯过自己的衣裳，就要起身出去。

只是一条腿还没探到地上，就被云冥扯住手臂塞回被窝里。

“冥冥你干啥？”

“这话本王问你才对。”

“本王？妈耶，冥冥这一大早上的，你不开开心心的，因为什么动气？”

“……”

几乎被柳紫印气吐血，有的时候，他家小娘子就是这么神经大条。

他怎么是一大早上起来就动气呢？他分明是昨天午后一直气到现在好不好？

“冥冥别闹，说好的，得去那个鼎盛等大傻子。”

“你看我傻不傻？”

闻言，某印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蹙眉叨叨一声。

“这也不是操劳过度累病了呀！冥冥你要是累了就歇会儿，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把房子骗…买到手。”

“你这是要赚钱赚钱养我了？”

“冥冥，我睡了一觉，忽然觉得四千还是有点便宜长房了。我想到了一个法子，还能压压价。”

看见某印已经疯魔了，云冥忽然很后悔当初戏言要她包揽王府开支的话。

他堂堂一个王爷，让自家娘子赚钱养家，成何体统？

————

半个时辰后，鼎盛楼顶楼贵宾雅间。

柳紫印努力地给云冥夹菜、点心，添茶倒酒。

望着自己面前摆着一份份小碟她给归拢的菜式，云冥觉得还是很受用的，想来她终于意识到他为何生气了。

只是……

“冥冥多吃点，我方才看了一下这鼎盛楼的菜单，每样都不便宜。咱们要不把这宅子钱吃回千八百两，都对不起长房一家的人品！”

“……”

云冥彻底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