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没事吧？”

江暮染和顾倾城几乎同时抬起头问对方,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 顾倾城突然嫣然一笑。她左脸被玻璃渣划出了一道不短的伤口，朝外渗着血, 看起来触目惊心。可她的笑容却因此有了份血腥危险的魅力。

虽然用跑车撞比自己大好几个量级的奔驰越野显得疯狂而毫无理智，但在撞上的瞬间顾倾城一定保持了足够的冷静，因为显而易见, 驾驶位的损害程度超过了副驾驶。顾倾城受伤了, 而江暮染几乎毫发无损————她克制住了人在危险中优先保护自己的下意识。

“待在车里，别出来！”顾倾城甚至都没察看一下自己的伤口，直接推门下了车。

说真的，跑车这类车，开出去装逼还可以，开出去跟别人硬撞还不如公园里的碰碰车，就是五菱宏光的面包车都比跑车强, 所以又怎么可能是棱角分明看起来就不好撞的奔驰越野的对手？

都说人在愤怒的情况下容易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顾倾城当然有理由愤怒，可江暮染不相信顾倾城是哪种能被愤怒控制情绪的人。

只是不等顾倾城表现出她险些没命的愤怒, 奔驰越野倒跳出来一个愤怒的男子, 指着顾倾城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顾倾城你个臭婊子，我的车你也敢撞！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马上给我道歉！不然我要你好看！”

江暮染听话的待在车里。所以她看不见顾倾城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 只能看见她高挑纤细的背影。声名狼藉难道就能人人喊打喊骂？

只有她愿意喊一声, 江暮染会立马冲下去把这个满嘴喷粪自以为是无耻下流的男子打一顿, 因为就算她不喊, 江暮染也有这份冲动！

可顾倾城叫她待在车里的语气是那么坚决！于是江暮染没有贸然冲动，她愿意给顾倾城“英雄救美”的机会。因为身为女人，江暮染也很享受被人保护的滋味。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于是在车里扯着嗓子喊了句，“顾倾城，你真不让我出去啊？你没问题吧？”

“啧啧！一直以为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没想到男女不忌，现在连女人也勾搭了？不亏是母女，下贱这种事都能遗传！”男子发现车上还有个人，瞬间像是抓住了顾倾城的什么痛脚，立刻毫不留情地攻击。

“以前爬我床的时候，也没见你骂我下贱。”顾倾城反唇相讥，“还是其实下贱的品行是你们柳家的遗传，恰好我也遗传到了？”

“你————”柳正齐犹如被人抽了一巴掌，没想到顾倾城能无所畏惧到这种地步，连如此隐秘的事也敢当众说出来。

“反正我下贱，不要脸，你们不会以为我嘴巴还很严实吧？我可不像被你们逼死的那个女人一样，软弱无能。我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不信你试试？”

柳正齐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顾倾城，像是恨不得立马弄死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顾倾城笑声猖狂，笑够后，她眼神幽然地盯着男子摇头说道，“不信。”

“你————”听到顾倾城如此肯定地两个字“不信”，柳正齐脸上凶狠嚣张的神态为之一凝，然后脸火辣辣地难受。这个女人，油盐不进，水火不侵，威胁对她根本一点作用也没有。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她可恶。

男人都喜欢柔软可怜的女人，因为强悍厉害的女人会显得他们懦弱无能。毫无疑问，顾倾城的存在就令绝大多数男人有这样的挫败感。

可她怎么配！

她怎么配让自己产生挫败？

想到这一点，柳正齐撞车不成反被撞的怒火瞬间被放大好几倍，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威胁道，“顾倾城，你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吗？你以为呆在南珠有一个瘸子护着你就能安然无恙吗？还是你觉得，开了个娱乐公司就有资本跟柳家叫板？分分钟让你关门大吉信不信？”

顾倾城媚笑着。眼神却冰冷。“看来，你也不信我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江暮染一直坐在车上，如坐针毡。在欺负自己这件事上，她对顾倾城很有信心，但在欺负别人的事上，她只对自己有信心。

可就在她打算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顾倾城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了过来，脸色阴沉，狠辣，像是火山爆发前翻滚的岩浆，令人不敢靠近。

“顾……倾城————”江暮染眼睁睁看着顾倾城从自己眼前走过，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而等江暮染知道顾倾城干什么的时候已经惊呆了。

见过朝别人泼硫酸的女人，没见过车子里随时准备好一桶汽油，没油的时候加油，愤怒的时候朝别人身上泼汽油的女人！

柳正齐被泼得个措手不及，他几乎第一时间跳了起来，暴跳如雷！可刺鼻的汽油味很快提醒他保持冷静，可他妈的，他怎么冷静得下来！他简直有种被身上汽油味弄窒息的感觉！“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油本质上都有同一个性质————就是粘糊，恶心。柳正齐算不上是个有洁癖的人，但平日里只要衣服沾了油渍他都会选择扔掉。他讨厌恶心自己的东西。

“别动！”顾倾城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个打火机，精致好看的外壳，火焰闪烁极其稳定，一看就不是街头一块钱一个的那种。超强的稳定性也确保了顾倾城绝对不会失手。

柳正齐骂骂咧咧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不过他倒是有些骨气，并没有躲闪，只是咽了咽口水，紧盯着顾倾城还嘴硬地说道，“你敢！你还想不想回柳家了？”

顾倾城面无表情，“你可以试试。”

“————”柳正齐的骨气还不允许他拿自己的命去赌这一把。他气急，吼道，“你这是谋杀！”

“闭嘴！”顾倾城这次直接把汽油朝柳正齐脸上泼去，柳正齐躲避不及，鼻子嘴巴顷刻间充斥着汽油，他终于被顾倾城彪悍的手段给吓住了！

“顾倾城，你不要乱来。烧了我你也跑不了，你总不想和我这种人同归于尽吧？”

“不要乱来？你开车想撞死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不要乱来？你指着我鼻子一口一句婊子骂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不要乱来？现在叫我不要乱来，你凭什么不让我乱来？”

“————”

“嘎吱！”

江暮染尽量想把开车门的声音控制到最小，可还是被顾倾城耳尖听见，“坐回去！”顾倾城头也不回地喝道。

拎着汽油的女人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浑身上下有一股摄人的气势。所以顾倾城一喝，江暮染赶紧把车门拉上。劝告她冷静的念头也瞬间烟消云散。

“第一，马上给我滚出南珠。我不想见到你。第二，回去问问柳家，还记不记得你身上的味道。要是忘了我不介意帮他们回忆。第三，你必须赔偿我全部的损失，现在，立刻，转账！”顾倾城几乎不容置疑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她不怕柳正齐不答应，因为她没有开玩笑！

“多少？”柳正齐咬牙问道。原本是他主动找顾倾城麻烦的，没想到现在成了他受欺负。

“一千万。”顾倾城说道。

“你，你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柳正齐气疯了，顾倾城的跑车最多三四百万，这都翻了两倍不止了吧！

“给你秘书打电话。十分钟内，我要钱汇到我公司的户头。”顾倾城处变不惊地说道。

柳正齐不甘愿地摸出手机，正要打。顾倾城再次开口，“报警没用，我保证警察来之前你先烧成黑炭。”

“————”

江暮染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车上呆了好久好久，顾倾城才回到车里，这个时候，柳正齐已经开着他拉风的奔驰越野吃瘪而去，他已经无心和顾倾城纠缠，他浑身的汽油味提醒他必须快点脱离危险。

只是不等江暮染开口，顾倾城反倒先问了，“书背得怎么样？”

“什么？什么书？”

“你这样功课不做足，怎么带你上场？”虽然跑车已经撞的稀巴烂，但顾倾城尝试着启动了一下，还是可以开。只不过一直哐当作响，堪比报废车。“下车，我们打车。”她当机立断。

这个时候，江暮染总算从脚底下捡起来《金刚经及注解》这本书。她觉得羞愧，顾倾城泼人汽油都还记得让她背书，她倒好，只顾关心顾倾城泼汽油了。

“你的脸……需不需要处理一下？”要是刚才的一场风波顾倾城不想提，江暮染也不会主动问。可站在大街上拦出租车，瞅着顾倾城脸上一道血痕，江暮染实在不希望她留疤。美好的事物值得每个人好好保护，就像被火烧了的巴黎圣母院一样。

“一千万，值了。”顾倾城笑着说道。和江暮染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顾倾城对自己的脸还没有她在乎，反而对今天从柳正齐手上敲来的钱更满意。

江暮染摇头，她觉得脸比钱重要多了。“你为什么不让我下车？”

其实，一开始顾倾城就没必要撞车。因为江暮染也很讨厌有人突然冲出来威胁自己的生命，她甚至都做好下车打大三百回合的准备————她打，不允许别人回手的那种。可顾倾城的突然撞车令她猝不及防！

放着自己这么好用的帮手不用，为什么要自己上还把自己弄伤？

“为什么要让你下车？你很厉害吗让你下车。你胆子那么小，又不敢泼汽油。”顾倾城说道。“再说了，我说我舍不得你受伤你信吗？”顾倾城笑着调侃道。

可谁知道，江暮染却重重点头，神情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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