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 你是在犯罪！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谁会想到一个老师会在第一天就对学生说你在犯罪？

更何况, 这仅仅是个回答！

不过这也让许多人暗自庆幸, 自己的回答虽然不出彩，但至少没被挨骂啊！要是为了标新立异出风头说出这样的答案, 不知道要被这个堪比川剧变脸的老头训斥成什么样！

温岩松像是没看见下面的骚乱，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站起的人，问道，“在你进监狱前，我想问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暮染。”江暮染苦笑着回答道。要是台上着小老头知道自己刚从监狱里出来，会不会吓死？

“好, 江暮染。我记下你了。在你给我们解释你的原因之前，我想问一问, 你对犯罪的态度是什么？”

“我没有态度。”江暮染说道。

“你不是没有态度, 你是态度默然！”温岩松犀利的目光紧盯江暮染, 毫不客气地拆穿道。

“————”江暮染无语。这个老头开始还挺幽默风趣的，怎么现在句句怼人呢？

再说, 她对犯罪的的确确没什么态度。

毕竟她的经历特别。没犯过罪, 却坐过牢。见识的犯人太多, 看过的卷宗也太多，一个人若是被抓了就是犯罪, 那没被抓的呢？那抓了又无辜的呢？

法律并不代表公平正义。

犯罪也并不说明罪大恶极。

“你是不是不以为然, 觉得我是在针对你？”温岩松语气严厉, 神情严肃万分，扫视全场后说道，“实际上，我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我是针对在座的所有人！”

下面又是一场哗然，大家又窃窃私语起来！

这老头怎么回事？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比个女人还善变，嬉笑怒骂，皆不客气！开始还以为他跟公园里和蔼幽默的大爷差不多呢！

“刚才我听了你们很多人的回答，有人说当律师是他的梦想，那你知道当律师要具备什么条件，你又为它做了什么努力？还有人说因为讨厌贪官想当检察官，我觉得他想表达的是检察院下属的反贪局吧？至于说因为律政先锋而选择读法律的同学，你知道他们是英美体系，而我们是大陆体系吗？你能跟我们说说这两大体系的区别吗？”

“怎么？没一个人答得上来？为什么？因为你们无知。可无知不要紧，至少你们还有机会，最可怕的是有人知道它却藐视它，这才是危险！”温岩松的目光沉沉落在江暮染身上，“江暮染同学，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立马转系！随便哪一个系，就算是经管建筑，我都替你去办。”

轰————

全场轰动！

江暮染的回答引来温岩松的当众训斥，虽然觉得温岩松过于严厉，甚至有些过分，却也能够理解。毕竟枪打出头鸟。可任谁也没想到，温岩松居然让江暮染转系，还经管建筑！

要知道，那可都是华夏大学收分最高的两大院系！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江暮染这个倒霉蛋居然因祸得福，就这么进去呢？还是温岩松亲自去帮她办，一个院系的院长，这得多大的面子啊！

“否极泰来，这货运气也太好了吧？被骂了还有机会去经管建筑？”

“不可能吧！这要是都能转，能不能捎我一个？我实在是对法律不感兴趣。”

“我的娘啊！早知道这样，我也说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答案，让老头儿骂我一顿啊————妈妈呀，我后悔啊我啊啊啊————”

连刘小花眼底也隐有光芒，又很快消散。她是有机会去读心理系的，可她还是选择了法律系。

温岩松无视其他学生的反应。虽然大多数学生在听了可以转系后，都蠢蠢欲动。

“为什么？”江暮染注视着温岩松惊讶地问道，她实在没想到，这个严厉酷酷的老头居然会这么做。

“因为你不转系，我只会更加严厉地训斥你！”

“————为什么训斥我？”

“因为你藐视法律！”温岩松丝毫不留情的说道，“我第一遍问你们为什么学法律的时候，你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没有回答，我可以理解为你也没想好答案。当我问第二遍的时候，大家开始踊跃回答，而你依旧没有回答，甚至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因为你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直到我问第三遍第四遍，你发觉我已经有点注意到你的时候，你认为与其被抽起来回答问题，还不如随便说点让我忽略你。但你没想到，我居然还是让你站了起来。”

“但你很自信，因为你认为自己的回答很好，我会表扬你。可你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训斥了你。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心里也隐隐不服气。所以当我问你第二个问题的时候，你干脆态度消极的说出了“你没有态度”的话来，而这恰恰是你的心里话，暴露出你对法律的态度。”

江暮染漫不经心的神情渐渐变了，她睁大了眼睛注视着讲台上这个头发花白，身材瘦小却极其严厉的老头儿，不由暗暗称奇！这个老头儿的目光真是忒毒了，像是对什么都了如指掌！自己这么隐蔽的心理活动居然都被他看出来了。

“人活一世，不管做什么，都要心存敬畏之心。尤其是对待法律！如果你藐视法律，总有一天法律也会藐视你。这一点，不仅仅是对你说，也是对在座的所有新生说。”温岩松神情严肃的说道，“我允许你们怀揣着各种理由来学习法律，甚至允许你们不喜欢它，但我绝对不允许你们连尊重法律这一点都做不到！”

全场肃静！

每个人都受到深深的震撼！

因为他们在来华夏大学之前，甚至是在选择法律专业之前，都从来没想过尊重法律这样的问题。

哗啦啦————

片刻安静后，全场猛地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也许温岩松的这番话并不能改变什么，但它至少影响了这群新生对待法律的态度。说到底，法律是死的，学习法律学的不是各种条例法规，学的是法的精神。

“好了，”温岩松的声音平静了下来，转向江暮染，“你还要转系吗？”

“当然不转。我压根没想过转系。”江暮染笑着回答。她开始有点欣赏这个老头了。

所谓学者风范，师者精神，大抵如此。传授的不仅是知识，更是一种态度和精神。

温岩松闻言，神情渐渐温和起来，看江暮染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既然不转，那你就坐下。”温岩松像是又恢复了和蔼可亲的面目，声音温柔地说道，“等会开会完毕，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哗————

所有人看江暮染的眼神又开始怪异起来————这家伙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吧，转系不成，就换成私下开小灶？

一时间，嫉妒羡慕恨，各种情绪纷杂！

江暮染被一众目光注视地苦笑不已，这老头该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怎么什么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推？难道他不知道越是这样，自己越是容易树大招风，遭人嫉妒吗？

“了解它，利用它，打败它。若是你们中有人能解释明白这句话，也可以留下来。”温岩松极其威严的扫视全场，说道，“可若是没有，那你们就没资格嫉妒！因为机会，只会偏向优秀的人！”

说罢，温岩松极其迅速的擦掉黑板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朝阶梯教室外面走去。

这老头，真他妈有个性！

学生们用又爱又恨又崇拜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远走的背影。

每个学生，都希望遇到一名有自己思想和风格的好老师。

温岩松走后，其他院系重要领导也轮流上台讲话。不过经历了温岩松精彩的开场白后，其他人的说话内容就显得空洞乏味，千篇一律。

直到辅导员王伟上台，大家才又开始“活”过来。因为这意味着终于要结束了。

王伟很年轻，模样和善，笑呵呵的模样让人心生好感，他一走进来，就问道，“你们是不是很想散会啊？”

“想！”每个人都异口同声说道。

“想也不行！除非你们不想要军训的学分了。”王伟开玩笑说道，“接下来，我就简单讲一下即将进行的军训————军训明天八点半开始，全体到操场集合。由于是男女生分开训练，所以我们系的女生统一并入经管系！军训服装今天下午两点统一在北体育馆领取，注意明天一早必须穿着军训服装准时到达操场。”

“还有，军训期间，请假审批有三道程序，教官，我，院里。所以鉴于请假困难，同学们就别想着装病或者是找其他借口躲避军训。我可听说了，这次的教官都是直接从部队里面过来，整治惩罚人的手段多着呢！所以，同学们如果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况，该认真的就别总想着敷衍了事。”

“行了，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免得你们觉得烦。今天下午两点就由江暮染同学暂定我们系的负责人，带领大家到北体育馆领取服装。”王伟指名点姓江暮染，“散会！江暮染同学跟我走！”

江暮染苦笑，看来，自己这次不想出风头都难了！

王伟走在前面，江暮染跟着他，“温院长怕你找不到他办公室，特意让我带你过去。”

江暮染点点头，苦笑着问道，“王老师，领军训服装的事，你怎么让我领头？”

王伟看了她一眼，笑道，“谁叫我们系这么多人，偏偏就你一个人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就认识你一个呢！”

“————”

“别多想！主要是我们系还没分班，你一个人又出尽了风头，不让你做回苦力，大家还不嫉妒死你啊！”

“谢谢王老师！”江暮染感激地说道。

“快别谢我，”王伟夸张地说道，“我也嫉妒你！”

“————”

看见江暮染不说话，王伟又说道，“温院长德高望重，也很有个性。所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你自个多掂量掂量。表扬不一定是好事，批评也不见得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