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凝香迅速判断此时的状况，明白了自己的身世，耳边回响着楚奕的话，当年楚帝大兴祭祀，将自己的女儿当做祭品摆上祭坛。她当时不过是同情那个束手无策的玖月公主罢了，未料到世事无常，那个可怜可叹的故事的主人公却变成了她。

莫凝香看着楚后，见她满脸的悲伤，自己心中升起一阵悲戚。难怪她和楚后会有一见如故的感觉，难怪孙婆婆那日会有那般怪异的举动，那怪莫钟离那般排斥她，难怪莫寒云曾喊她天煞弧星，她笑了，苦笑着，“原来是这样。”

“香儿。”楚后满脸的愧疚，又杂着一丝惊喜，和母亲见到失散多年的孩子的喜悦，她试着拉着莫凝香的胳膊，“是母后不好，母后让你受苦了，母后这就去带你出去。母后会求你的父皇，让他放过你。香儿，你不要怕。”

莫凝香狠心地甩开楚后的手，楚后微微一怔，满脸悲痛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臂，喉咙哽咽，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香儿，你不肯原谅母后？”

莫凝香抬起眉梢盯着她，“我对皇后娘娘没有任何感情，无所谓原谅不原谅，既然你们当年放弃了我，现在救赎，已是晚了。至于皇上那边，皇后娘娘还是莫要告诉他的好，即便是告诉他，他又能怎么，还不是照样在亲情与权威之间抛弃前者，选择后者？我如今虽然无权无势，却也不稀罕他来救我。”

楚后听莫凝香言辞锐利，眼底的悲伤像是河流一般泛上，她抖动着唇瓣，已是说不出话，身子不住地后倾。

孙婆婆赶紧扶住，看着莫凝香，“玖月公主，你错怪皇后了，当年便是皇后冒着姓名危险将你托付给我，让我将你带到萧国。”

莫凝香看看孙婆婆，皱着眉头问道，“为何会选择莫钟离？”

“因为他是你母后的旧友。”孙婆婆将楚后不答，过了半晌才开口，搪塞过去。

莫凝香的目光在她们两个脸上游离着，她虽然比不上高超的心理师，却也有几分分析人心的天赋，见楚后和孙婆婆的反应，以及莫钟离对待自己的态度，她大半已经猜出楚后和莫钟离之间的恩怨纠葛了。

也是，养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生的女儿，怎么能宠爱的起来。可莫钟离却又不敢杀她，只得让她陷入穆栖修和萧炎的漩涡中，把她变成一把顺手的可利用的利剑，只等她帮他解决完这两个麻烦，便让她永远消失在他的面前。

莫凝香看着楚后，眼神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皇后娘娘在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之前，能否考察一下对方的人品？”

楚后听莫凝香这话，顿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眼神焦急地问道，“怎么，莫将军待你不好？”

莫凝香看得出她的担忧，心里却还是有解不开的结，“没有，很好，他让我学会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亲情，即便是对待自己的家人，也要处处小心谨慎，因为害死自己的往往是身边人。”

莫凝香微微扭头看向别处，她其实不想跟楚后说这些话，可心里就是有一股怨气下不去，让她那本该抚慰人心的话变成一句句暗藏讽刺的利语。

“玖月公主，你怎么跟皇后说话，无论你承认与否，皇后可都是你的娘亲。”孙婆婆看不过眼，明知楚后不让她说却还是要说。“你可知你不在的这些年，皇后日夜思念你，你众姐那么多，皇后却唯独最牵挂你。”

“孙婆婆，别说了。”楚后瞪了孙婆婆一眼，言语呵斥，随即满脸笑容地看着莫凝香，“都怪母后，不怪香儿。”

她看着莫凝香，满脸的祈求，“香儿，你可否喊我一声母后？”

莫凝香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去，唇畔微微一颤，却还是喊不出来。

楚后看着莫凝香的样子，心里像是刀扎一般的疼痛，“香儿，母后不为难你。”

莫凝香心里生出一股复杂的感觉，她看了楚后和孙婆婆一眼，莫名的心烦意乱，她做回原来的位置，朝着她们摆摆手，“你们赶紧走吧，这天牢不是你们待的地方。”

孙婆婆叹惋一声，“走，现在还能走到哪里？穆栖修已经带兵到楚国城门了，楚国守不住了啊！”

“孙婆婆！”楚后呵斥道，“谁让你提及此事的？！”

莫凝香霍然站起身，瞪大了眼睛看着孙婆婆，满脸的严肃认真，“你方才说什么？穆栖修带兵达到楚国城门？”一时间，她的脑子周围像是炸裂般的疼痛，她伸出手捂着自己的太阳穴，身子明显地晃起来，轻摇着头，“不，这不可能，穆栖修不是一直待在楚国吗，怎么可能？”

楚后见莫凝香这副紧张欲裂的样子，以为她是在替楚国社稷担忧，慌忙安慰道，“香儿，你父皇已经向萧国求兵了，不出三日，萧国的军队便会赶来解了楚国的危机，况且奕儿身经百战，一定会帮你父皇守住这江山的。”

“奕儿，奕儿……”楚后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害怕，这和亲的安荣公主是她的女儿，那她和奕儿便是亲兄妹，自己竟然差点让他们结为夫妻！“你和奕儿定然不能成婚！”

莫凝香本就不想嫁给楚奕，对于楚后的这个担忧完全置之不理，她向前大垮一步，伸出手紧拽住孙婆婆的手臂。

“孙婆婆，穆栖修怎么可能带兵打到楚国城门，你倒是说啊！”莫凝香没觉得自己怎么用力，可孙婆婆却疼出汗。

莫凝香急忙松手，孙婆婆换过一阵劲来，不顾楚后的阻拦，大骂道，“什么狗屁穆国太子，根本就是穆国派来的细作，穆国人卑鄙无耻，他们假借贡品不足向楚国发兵，皇上正是忧愁，穆栖修却毛遂自荐要出面劝说穆国退兵。”

莫凝香眼底闪过一丝银白色的光芒，“可皇上以前也是大将军，他应该知道此时最该做的便是将穆国太子压制，利用他作为和穆国谈判的条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