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还是来了。

女子嘴角缓缓扬起，看着铜镜前面自己的妆容，如花般葳蕤生姿，只有那一双眸子却带着天生的傲气。

她起身，跟着礼官穿过亭台楼阁近日紫翔宫，那里，有她的故人，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他们又要见面了。

偌大的楚国皇宫，莫凝香虽然在这待了数十日，对于这里的环境还是陌生的很，楚帝特意给她安排了宫女彩袖带路。小宫女安安静静的，格外招人喜欢。

路上的人见到莫凝香，只觉得的的确确是个神仙美人，小声议论着萧国公主的美貌。

莫凝香握紧了手，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建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今日虽然天气严寒，阳光却是好得很，热烈的光芒穿透层层云彩照射在她的脸上，容光焕发。她抬起袖子试图挡住那刺眼的阳光，楚国皇宫地势高拔，从皇宫城楼向下望去，一片壮阔秀丽景色，莫凝香的心宛若飞到了楚国城墙塞外，心若飞羽。

她扭过头去，唇间多了一抹笑意，继续向前走着。

忽然之间，一片乌云倾覆，方才大好的日光顿时湮没。

那一阵黑来得突然，莫凝香还未预料，便听到前面屋檐飞起的拐角处一阵哭泣声。她心里疑惑，便向着那方向走了几步，一向安静的彩袖突然拦在她的面前，张开双臂挡住她，垂下头，身子微微发抖。“公主，不可。”

莫凝香微微蹙眉，眼底不解，“为何不可，若不是楚国皇宫内有何见不得人的地方？”

彩袖闻言一阵，用力地摇了摇头，身子随之一哆嗦。

莫凝香二话不说，推开彩袖的胳膊，径直穿过雕有飞龙的香木掺石柱，看到眼前的一幕，突然停住急促的脚步，眼底一丝惊讶一闪而过。

身前的女子一身蔚蓝色锦衣，外披绣夹袄长衫，模样生得极其清秀，然而一双翻动着波澜的眸子里面却透露出无尽的狠绝。跪在她面前的，便是那阵哀怨哭泣声的主人，一个可怜的宫女。她的周围为着四五个穿着要高一等级的宫女，将她堵得严实。那些宫女双手擎着彩丝，莫凝香的目光就停留在那些泛动着银光的彩丝上面。

那女子也看到这意外地闯入者，一双绝美的眼睛里面透露出些许不满，“何人如此放肆？紫翔宫也是你说进就进的？”她的语气不失庄重，却透着刁钻蛮横，还有一丝与生俱来的傲气。

莫凝香被她这一唤，方将目光从彩丝上面移开，对上那女子的目光，“我乃萧国安荣公主，今日前来，是赴陛下盛宴。如此尊贵的地方，你们却偏要与一宫女为难，不好吧？”

那宫女本以为今日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替她辩驳，眼底顿时擦过希望，擎起头看着莫凝香。“安荣……安荣公主救救奴婢啊！”

莫凝香朝着那宫女的方向抬起下巴，“她怎么了？如何得罪小姐？何况宫女犯罪，理应负责的上巳坊处理，小姐没有权利随意处置一个宫女的性命。”

楚离芫抬起眸子看着莫凝香，手里的鞭子扔下，笑意刺骨“安荣公主是吧？看来你刚来楚国，有些规矩还是不懂，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我是楚国巫师楚淳嫡女，将来巫师职位的首要继承人，楚离芫。”

“楚国，除了陛下之外，最受尊敬的便是楚国巫师。你一个萧国公主，远道而来，理当入乡随俗，哪里来的闲心多管闲事！”

楚离芫。莫凝香在心里无声地念了一遍，她记住了。她抬起袖子，笑着将嘴角沾染的血迹抹去，眼神如刀，字字诛心，“巫师？很厉害的职位吗？不过满口胡说八道，坑蒙拐骗而已。巫师的女儿，很厉害吗？不过狗仗人势，骄傲自负的悍妇而已。”

楚离芫眼神有那么一刹那失神，她不相信竟然有人在她面前说出这一番污言秽语，刹那的失神之后，她眼神疯狂，立即抓起地上的马鞭，朝着莫凝香挥舞过去，马鞭如剑，鞭鞭抽心。陡然间一道白光闪过，马鞭末端落入莫凝香手掌，却被死死攥住，动弹不得。

“岂有此理！”楚离芫是天之骄子，父亲的巫师之命给她的家族带来无限荣耀，她五岁便可七步成诗，九岁跟随父亲学习巫术，十三岁揣测天意，十六岁为楚国求得祥雨……从未有人忤逆她的旨意，从未有人侮辱她的尊严。

此时她瞪着一双愤恨的眸子盯着莫凝香，唤着周围的四五个宫女，“你们可曾听到，这女人侮辱我楚国巫师？”

“奴婢听得真真切切。”宫女惊恐，俯倒一地。

“甚好。”楚离芫勾起唇角，刹那间的笑容如毒花绽放，“安荣公主，我偏不信，你会比楚国万人敬仰的巫师还重要。”

莫凝香微笑松手，楚离芫抖了抖。

“不知你到了陛下面前，尊称自己的父亲为万人敬仰之人，陛下如何反应？”

楚离芫目光如刀，从莫凝香脸上扫过，冷笑一声，向紫翔宫离去。跪地的四五名宫女起身尾随。

金方石的中央，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将头埋在胳膊里面，不敢抬起。

莫凝香长舒一口气，箭步走到她身边，抚着她的胳膊，“起来罢，这里没有人为难你了。”

宫女闻言猛地伸出手抱紧莫凝香的双腿，眼神依旧惊吓万分，“多谢安荣公主出手相救，奴婢日后可否跟在安荣公主身边，今日奴婢得罪了楚小姐，楚小姐是不会轻易放过奴婢的。只有待在安荣公主身边，奴婢才能抱住一条性命！”

莫凝香闻言一震，望着宫女一双像是小鹿受惊的眼神，心底一软，将她扶起，“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作夕怜。”

“好名字。”莫凝香笑了笑，“楚离芫为何要欺负你？”

“因为奴婢身上有青莲标志。”夕怜边说便撸起自己袖子，“就是这个标志。”

莫凝香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夕怜的手臂上面一处青色的莲花绽放，她微微蹙眉。夕怜继续道，“再过十五日就是楚国的祭祀大典，巫师届时会寻找一百名身上刻有青莲标志的女子作为贡品祭祀天神。夕怜不想成为祭品，夕怜的命可就托付在公主身上了，夕怜愿意给公主当牛做马，夕怜不想死，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