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下身子，掐着丫鬟的下巴，看似并未用力，却听见一阵骨碎声，尤其在这样寂静的氛围下显得更加刺耳。

“不错，根本就没与什么弧菡这种植物，不过是我瞎扯的罢了。你在府上待了这么久，看来还是历练不够啊。”

“呸，卑鄙！”那丫鬟倒也有几分心性，眼神如刀一般盯着莫凝香，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可她终究还是太嫩了些，她若是一把匕首，那莫凝香早已化身娟娟水流，将她的锋利融化于无形之间。

莫凝香听见她这一句，莞尔一笑，脸上的从容如初，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再打破她的平静，最起码在萧炎的面前，是没有那样的东西的。

“三皇子，人我给你找出来了，怎么处置便任由你决定。”莫凝香站起身子看着萧炎，薄唇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不过，剩下的两个人我要带走。”

萧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打眼扫过地上鲜血淋漓的丫鬟，侍卫便将她拖走了。

他转过身子，没有留下一句话，实在是冷漠的可以，让人感觉不是换了个人，而是换了颗心，一张同样的皮面下两颗不同的心。

詹台临珠心底气的不得了，她恨不得刚才那丫鬟一刀把莫凝香杀了，最末她自杀了也好，这丫鬟跟着自己这么多年，多少知道些事情，若是她到萧炎那里胡说八道，她就处于被动……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突然袭来的麻烦事让她忘记要对付莫凝香，径直走向了莫寒云的屋子。

家丁还在那里站着，弯着腰看着莫凝香，思索了一阵才开口问道，“二小姐，这两人如何处置？”

莫凝香思索片刻，“那个老人，给他些银两，带他去换件好衣裳，送到别处派人好生照顾着。”

她是考虑周全的，除了这样大的事情，老人家若是在莫府上待下去，恐怕詹台临珠不会对他客气的。

“至于他……”莫凝香眸底闪过一丝犹豫，浓密的睫毛缓缓卷起，“你可有家人？”

男子摇摇头，“没有。”

“可有住处？”

“没有。”

“好。”莫凝香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刚才见那人反应敏捷，出手不凡，若是自己身边有个侍卫也好，“那你便留下来给我做个贴身侍卫如何？钱，自然会给够你，契约也不需要立。我给够你充足的自由，你何时想要离开了，尽管离开便是，我绝不会阻拦。”

男子眼底问问震动，眸子一凛，“小姐不后悔？”

莫凝香还是刚才那般轻柔的笑着，若说刚才的笑容似水，现在的笑容便凝冻成冰，拥有世间一切都无法将她捣毁的坚韧，“我既然许下这样的约定，自然是有我的主意。即便将来横生变故，出了什么事情也由我受着。”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不似穆栖修和萧炎那般俊美，却也很有特色。高挺的鼻梁和略带沧桑的眼睛让人感觉出他的忠厚老实，直来直去的语气也的确是蒙古汉子的作风，肩抗巨石，手挑重担，绝不会抱怨一句。

莫凝香见那人犹豫着，微微蹙眉，“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还是和原来一样，简简单单几个字，比谁都吝啬。

莫凝香满意地点了点头，竟然亲自陪着他去府上去赏钱，那人一路上像个闷葫芦似的不说话，莫凝香也不想说，索性一直沉默着。

走到半路，她方才想起点什么，脚步慢了些，“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

“孤剑。”还是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孤……剑。”莫凝香看着旁边的一株草，嘴角顿时溢出一抹古雅清淡的笑容，转过身子看着那人笑道，“好名字。”

其实她心里真正想的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姓“孤”？她从未听说个这个姓氏，也未听说古代有这样的人。不过莫凝香还是吸收了兼容并包的文化的，再一次扩充了自己的知识。

“对了，你不是莫府的人，这两天应该见到九重城的景象了，听说这次鼠疫爆发的突然，你可曾见过外面的景象？”

一旦说起话来，若是突然停下的话她总觉得有些别扭，便东扯西扯随便说着。

看着孤剑面色总是雾蒙蒙的，像是在隐瞒着什么，让人感觉很不舒服，莫凝香突然有了一丝防备。

孤剑摸着自己的脑袋，自然是看出莫凝香神情的变化，就在她准备转身的那一刻，突然孤剑开口了。

“外面，很惨。”单是几个字，莫凝香便可以将外面凄惨的景象和孤剑的心里琢磨透了。

夜幕降临，天边似是笼罩的薄纱，垂在院子里面的竹林里面，看似迷离的月光掀开这层漆黑的帷幕，些许星光便顺着缝隙投射到莫凝香的屋子里面，在女子白皙的脸上游走不定。

将军府上安安静静，甚至都能听见隔壁屋子丫鬟打呼噜的声音，莫凝香坐在藤椅上面，心里甚是不安。白日里虽然对孤剑很信任的模样，可她天生敏感的心性却注定了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

她从床底拿出地图，仔细看着，外面的天渐渐亮了，有些微声响了，她才动了动手指，眼神变得坚定。

她现在必须要去见一个人。

“小姐，您起来了吗？”琉璃在外面敲着门，莫凝香答应一声，她推门进来，看着莫凝香刚从床上起来，动了动嘴唇，却又有些害怕。

这些日子，九重城鼠疫爆发，莫府内也不得安宁，要说最宁静的地方，便是莫凝香的闺阁。她这两日以来一直练字读书，几乎不问世事。

以前就算是九重城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莫凝香总是要时时留意着九重城的动向的，可最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却偏偏不问世事，琉璃看不透她这位小姐的心思。

可这样也好，小姐家家的，本来就不该管那么多事情，她倒是情愿他们小姐安安分分的，这样才好。

“这么大早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说罢，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莫凝香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将昨日未来得及收起的墨汁放到案几上面，似是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