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连累你，况且，让我在这冰天雪地里面自生自灭，对于你，对于萧炎来说，岂不是天赐良机。”穆栖修一双有些昏沉的眼睛盯在莫凝香脸上，“况且，你不希望我死吗？”

莫凝香微微一怔，原来她心里面想的，穆栖修都一清二楚。

女子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眼底的坚韧却是不假，“穆栖修，你听好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你现在的这条命就是我的了，我要你活着走出忘忧谷，至于萧炎的事情，我日后自然会慢慢找你算账，只要你还有命活着。”

她转回身子，目光如古井一般潋滟着清冷的光辉，用力地拉着木板。

松木做的木板，本来就极其不结实，在雪地上面划过一道很深的痕迹，吱嘎吱嘎响个不停。

周围的松树上面的积雪都落在莫凝香身上，女子柔美的青丝上面蒙上一层雪白，透着些许晶莹。

莫凝香盯着身前那个身材瘦小，心灵却无比强大的女子，心里动容不已。

他左肩处的伤口还血流不止，男子咬紧牙关，缓缓摸到那个残留在肩膀里面的箭头，下唇咬的惨白，猛地一用力，便拔了出来，顿时，一道鲜血抛洒在半空中，陡然落在那片白雪上面，白雪像是染了色一般，瞬间将那鲜红色吞噬，与那团晶莹的白色融在一起。

走了一路，鲜血洒了一路，莫凝香猛地转回身子，看见穆栖修满脸痛苦的神色，心里面骤然被什么东西攥紧，疼痛不已。

而穆栖修却有意扭过头去，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莫凝香喉咙滚动一下，本想关切，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莫名的责备，“你太鲁莽了，你这样失血过多，是会死的。”

穆栖修拧着唇，莫凝香这才发现他已经嘴唇发青，“你傻啊！”她不知为何心里面骤然暴怒，怒火节节攀升，这阵愤怒源于她内心的恐惧，她真的害怕穆栖修会死掉。

这样的恐惧像是天边无厘头弥漫上的一股乌黑的雾气，让它看不见方向，驻足在原地，浑身缩成一团，她心里面的迷雾越加的浓重，女子拥着浓密睫毛的眸子微微垂下，她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惧怕那个人的离去。

兴许，只是亏欠。

“他们会跟着血迹追过来的。”莫凝香声音冷冷道。

背后半晌没有回音，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深深伤害了穆栖修，心里面揪紧，却也是在放不下面子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穆栖修勾起唇角，嘴角的笑意甚是自嘲。“你不用担心，他们这次不会追过来。”

莫凝香见他语气甚是笃定，缓缓低眉，继续向前费劲地走着，微微斜眸看着自己手上的扳指，心里面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你跟紫衣阁主，是什么关系？”穆栖修声音平淡下来，如刚才一样的微弱，他微微侧头，躺在那张粗糙的木板上面，眼神里面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

“我……”莫凝香微微蹙眉，她也说不准那个紫衣阁主究竟是不是她之前遇到的那个人，可他的眼神的确似曾相识，方才他看到自己手上的扳指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

“我原以为，你这扳指是萧炎给你的。”穆栖修声音清冷些许，一双蒙尘的眸子盯在她手上的扳指上面，一阵寒光投射过去。

莫凝香又将目光射向前方白茫茫的一片，陡然之间看到有些许火光，那微弱的光火在一片冰天雪地里面倔强地跳动着，女子心里骤然冰凉下去的温度慢慢升起。眼底透过一丝欣喜。

“不是萧炎给我的。”她声音都带着一丝欢悦，只有迫近死亡，才会感受到生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她来不及多想，简单回了穆栖修一句。

萧炎曾追问她，这扳指到底是不是穆栖修的，穆栖修却以为这是萧炎的。莫凝香眸子一沉，看来这扳指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东西，能让两个人情绪起伏如此之大，萧炎上次还真的没有糊弄她，果真是四国各主才拥有的。

陡然之间，她眼底闪过一阵银白色的光芒，微微张开嘴巴，“你的意思……”

“没错。”穆栖修轻声咳嗽两声，面色如方才一样的惨白，“看来这扳指是紫衣阁主给你的了。”

紫衣阁主。莫凝香浑身一颤，难道那日她在山洞里面救起的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就是紫衣阁主？着不可能！单从今日的局势来看，他手下至少拥有上百名训练有素的精英死士，那日的那人，明明是孤立无援。

“你跟紫衣阁主，是旧相识？”穆栖修声音冷静的不像话。一双黑濯石般的眸子紧紧盯着莫凝香的背影，女子的衣裳随着呼啸而过的北风起伏不定，像是海浪席卷，席卷而过，只剩下一阵难以言喻的冰凉。

莫凝香眸子一沉，“我不认识什么紫衣阁主，这扳指……”她犹豫三分，自己曾经答应过那人，绝不会将他的事情说出去，即便是面对萧炎，她亦是缄口不言。

“萧炎曾跟我说过，他手上的扳指，是他父皇当年赏赐给他的。那扳指天下只有四个，是当年魏国皇帝赏赐给如今四国的皇帝，也就是当年魏国的四大将军的。”

穆栖修缓缓从怀里面掏出一个和莫凝香手上扳指除了纹路之外一模一样的的扳指，凝眸看着。

莫凝香微微偏过头，看到穆栖修手上拿着的扳指，浑身一颤，萧炎和穆栖修的扳指都在他们自己手里，那自己身上的扳指只能是楚国的或是北梁的。

她猛然间想起这次北梁公主索达雅，微微凝眉，“紫衣阁主，是北梁的人？”

谁知她的猜测在穆栖修眼里面却是毫无价值，男子眼神笃定地摇了摇头，凝着鲜血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北梁的确是想要派人来杀我，不过，有人比北梁更想搅乱这趟浑水。”

莫凝香凝眉想了想，“楚国？”

楚国也是四国之中强大的国家，不过楚国国内殷富繁盛，这些年楚国内的门阀之间争斗不断，楚王应该没有时间来掺和他国的事情。

穆栖修陡然转过头去看着莫凝香，眼底一阵狐疑的白光流过，他犹豫片刻，手指微微一抖，“你可有童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