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见一向娇纵蛮横的索达雅竟然有了悔过之色，也是不可思议，微微诧异，寒风将他那件溅了血的白衣撩起，清秀俊逸的面孔更显出尘。

“罢了，有何事回去再说，这里实在是过于危险，逗留不得。”

“嗖嗖嗖”话音刚落，周围原本十分静谧的树林骤然间齐声响动，日光倾下，光影不定从树林间急速穿梭，三人的面色骤然变紧。

萧炎微微向前移步，将两个女子护在身后，一双炯亮的眸子微微转动，眼底透出警惕的光芒。“此处恐怕还有敌人埋伏。”他低声道，见自己身边仅存一个奄奄一息死士也已是筋疲力尽。

“那如何是好？”索达雅面色最紧，微微有些苍白，方才历经生死后心魂早已离身，现在也说不出多么惊恐，却也实在不想萧炎为她丧命。黑白分明的眸子滚动着，屏住呼吸，四处寻找着危险的气息。

萧炎微微回眸，见莫凝香面色沉静，手臂上的伤口却依旧流血不止，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拔出腰间的护身短刀，递给莫凝香，神色严肃，“若是有人伤你，你用它来保命。”

索达雅看着萧炎目光中的疼惜与男人在危险时的保护欲，心痛如针扎，血迹斑斑，莫凝香颤颤抖抖伸出手接过短刀，低眉仔细看着，半晌才抬起眼眸仔细盯着萧炎俊美的面庞，“你把护身短刀给了我，你怎么办？”

萧炎略微有些僵硬的脸上强力挤出笑容，却如雪中青竹破寒，带来丝丝温暖，俯身捡起死士身上的长剑，抓住剑柄，侧臂利到莫凝香面前，“你莫要担心我，我自有应对，只有看见你平安，我才免除了后顾之忧。”

索达雅嘟着嘴，一声不吭，捡起旁边的枯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

哒哒哒。马蹄声近了，索达雅猛地抬气头，手里的树枝扔掉，面露一丝欣喜，“是皇上的护卫兵来了吗？”

“嘘！”萧炎面色警惕，俯身趴在地上听了半晌，起身时面色凝重，摇了摇头，“若是父皇派来的人，马蹄声不该这么混乱。”男子凝眸看着莫凝香，“若是不能立即突围，待到敌人的援兵一来，我们恐怕就会陷入天罗地网之中，绝无生路可走。”

莫凝香细细盯着萧炎，他绝非说谎。一阵寒风吹打在她的脸上，精心别在发间的步摇叮咚作响，女子抬起头向着山顶望去，此处地形陡峭，俨然形成一道天然屏障，若是他们手里还有护卫的话，只要利用巧妙便可以九死一生，突破重围。

只可惜，他们手里一兵一卒都没有。

女子握紧手里面的短刀，眼底尽是坚定。目光从索达雅身上扫过，凝重地落到萧炎身上，“就算死，也不能束手就擒。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还能同生共死。”

看着莫凝香嘴角勾起的一抹淡淡的笑意，宛若在血泊中盛开的血玫瑰，带着无限的艳丽，将眼底隐藏着的星火燃烧起来，一张白皙的脸颊烧红，热血沸腾，勇气与坚韧全有了，就是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萧炎眼睛里面幽蓝色的波光荡漾，细细盯着莫凝香，就连索达雅这个在草原上长大的，见过无数血腥与杀戮的女人，到了自己临近死亡的那一刻尚且都害怕，莫凝香这个从未拿起剑杀过人的柔弱女子却是这样镇定，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认真的看清楚莫凝香的每一个眼神，一字一顿道，“你当真不怕？”

短刀在日光下似是在游走着的魑魅，刀刃处映着绿林木桩上面一抹鲜血，已是染上了杀戮的气息，在寒风下更显冰冷无情。

“不怕。”莫凝香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要说死，她已经死过多少次。枪林弹雨，不过是酒后谈资。她可以无数次想奉献自己宝贵的生命，但绝不能死得窝囊。

“你怕吗？”莫凝香对上萧炎的目光，感受到男子身上的英气，却还有一丝不甘。若不是为了她，他是断然不会这么冒失，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萧炎突然仰头哈哈大笑，手里的剑举过头顶，动作英武地拉开，登然一阵白光刺眼，他原本也决计葬身于此，管他什么皇权大业，能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一起，他还要什么天下。

可他看到莫凝香清冷如古井潋滟的眼睛时，心里暗自骂到自己真是废物，他决不能死得这么窝囊，更不能让莫凝香去送死！

萧炎吹起口哨，登然一匹白马疾驰而来，萧炎拍了拍马背，“旋风，这次看你的了！”

索达雅见如此良驹，立刻走过身子摸着马背，十分惊奇，“这匹马比父王送给我的还要好，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到底是草原上的人，性情还是太爽快了一些，见到良驹一时忘记自己身处狼口。

萧炎望着索达雅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面盈满了希望，不忍心杵她，轻声道，“旋风是民间的一位老先生送我的。”随即抿紧嘴唇，惜字如金。

莫凝香见萧炎眼神里面似是藏着什么，脸上泛起狐疑，“萧炎，你想干什么？”

男子目光凝注看着莫凝香，低声道，“我只有这一个法子保你周全，旋风飞驰而行，会带你在敌人援兵来之前冲出去，我定会等到你请来救兵。”

“不！”莫凝香向后退了几步，锁紧身子，神情很是坚定，眉头紧紧蹙起，她绝不苟且偷生。“萧炎，你别傻了，这里距离大军中心最起码要一炷香的时辰，你坚持不住的。”

“凝香，你听我的没错！”萧炎情绪激动，深知莫凝香绝不会被轻易说服，两只大手摁住莫凝香的胳膊，眼里火星四射，“凝香，你听我说，若果你死了，我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也绝不会原谅自己。只要你活着，你相信我，我绝对会等到你来。”

索达雅半张着嘴吧在旁边看着两人情绪激动地在驳论，向后锁紧身子，踩得地上的枯叶自嘎一声，粉碎成屑。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里面满是失落，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抽噎起来。

索达雅的抽噎声如同当头冷水浇下，莫凝香烈火燃烧的眸子里面恢复平静，用目光示意萧炎，两人目光齐刷刷投向索达雅。索达雅一时受宠若惊，心里却还是拗不过那股劲，扭过脸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