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凝香说的畅快，却见眼前的男人面色深沉，浓黑如墨的眉毛微微蹙起，喉咙滚动一下，又吞咽回去，愣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扳指究竟是谁的？”

莫凝香被萧炎这眼神盯的不自在，却又深深浅浅感受到他们目光中的伤情。微微扭动身子，想起答应过那男人决不将他们的事情告诉外人，便搪塞道，“昨天在山洞里面捡的。”

捡的？萧炎平静如水的目光震动起来。登然抓住莫凝香的胳膊，是那样的用力。“你如实向我道来，是不是穆栖修的？”他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在女子的脸上。“你们昨天夜里，在一起吗？”

“你心里在想什么？穆栖修怎么可能去荒郊野外。他害了你的母妃，害你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你不要再将我们两个生拉硬拽扯到一起。”

莫凝香耐下心来的解释似乎根本无益，萧炎脸上的怒意不减，一把夺过莫凝香手里的扳指，细细看着上面的龙纹，目光更加坚定。

“你仔细看看，这扳指世间只有五个，其中一个在前朝魏国皇帝手里，剩余的四个他赏赐给了四大将军，我父皇手握其一，穆皇那里也有一个，你手里拿的，不是穆栖修的，还能有谁的？”

莫凝香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底的妒意欲燃愈旺，猛地推开他，抢回了手里的扳指，一头雾水，“你胡说什么？纵然你说的都是事实，这扳指的主人也未必是穆栖修，兴许这扳指流落他处了呢？”

莫凝香眼底闪过一阵凌厉的光芒，那陌生男子难道是楚国或是北梁人？或者像是穆栖修的身份，那身边至少也得有几个高手暗卫，怎么可能孤身一人流落荒郊野外，被人打成那样子？

“砰砰砰”沉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莫凝香气恼地瞪了萧炎一眼，萧炎微微侧身，将面色不悦逼了回去。

莫钟离笑着走来，细细打量这两人脸上的神色，撸着胡须慈祥道，“时辰不早了，三皇子今夜要在府上住下吗？”

萧炎恭敬却冷淡道，“多谢莫将军一番美意，萧炎今日多有打扰，告辞。”

莫钟离盯着萧炎的背影，直到他走远了，一双狐狸眼眯成一条缝，厉声对莫凝香道，“少跟三皇子往来，惹祸上身。”

“父亲，你这样疏远三皇子实非明智之举。”莫凝香却全然没有听到，摇了摇头，眼神甚是聪慧，“你以为三皇子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全都是枉费吗？”

莫钟离却也不脑，还是一副凌厉之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凝香走了两步，将扳指套在指头上面，伸手就去着那根斜楞的树枝，“父亲近些年一直在外，征战沙场，朝中有些事父亲是不知道的，如今大臣虽表面上与三皇子背道而驰，却都是他藏在暗处的力量，只等时机成熟便可启用。”

“萧国的盐商、米商、杂铺、染坊、绸缎坊……这些貌不起眼的小店，没准哪一家就是三皇子秘密安排的贸易渠道。”

“萧皇此次虽然利用龙城虎房和东西长廊军队压制萧炎，却也失了军心，边城军队得知三皇子为了社稷，为了军民丧失兵权，又有多少想要投奔于他的麾下？”

莫凝香说的头头是道，莫钟离舒展的眉头紧紧皱起，“你如何得知？”

“自然是三皇子告诉我的。”

“他为何要告诉你这些？”莫钟离脸上泛上一股狐疑，这女儿知道的竟然比他还多，实在可怕。

莫凝香转回身子，折断手里的残枝，一朵含苞待放的落花在空中打了个旋，落在地上。“我现在是以三皇子的说客跟父亲说这一切。”莫凝香顿了顿，“不过，却也是全心全意为我们丞相府着想。”

“三皇子现在正是落魄之际，若是父亲此时向他伸出援手，三皇子定会感恩戴德，铭记于心，若是他日三皇子真的东山再起，可就没有父亲献殷勤的份了。”

莫钟离沉吟许久，面色笼罩乌气，缓缓弥散。“此时我会自己考虑的。”

莫凝香微微一笑，却听身后略显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你记住一点，女人家太聪明了未必是件好事，尤其是我将军府的女儿，日后莫要参与政治。”

莫凝香摇着头笑了笑，“父亲口口声声说不要女儿掺和近来，难道女儿的作用仅限于替父亲谋得一个好亲家？好了的话能入宫为妃。父亲就没有想过女人的智慧有时胜于男人吗？”

莫钟离想矢口否认，却不得不承认，今日若不是莫凝香这一番言辞，他很可能站错队伍，踏入万劫不复之地，这些年来的苦心孤诣也全都化为烟灰。

“罢了，你回去吧。”

帝国狩猎在即。

浩浩汤汤，可所谓是兴师动众，随行两万人，萧皇心思缜密，皇城内却还是重兵把守。

九重城门外，军旗伫立，男子身穿甲胄，鲜衣怒马。

“吁——”城门即将大关时，却冲出一个人影，枣红马嘶鸣一声，男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威震四海的气势，朗声笑到，“久闻帝国狩猎，今日一见，可真是非同凡响。”

萧瑜勒马而立，笑声中带着怒意，“穆太子狩猎可要当心了，利箭不长眼，难免会伤着人，若是穆太子死在萧国，我等还真不好和你父皇交代。”

“六弟，住口。”萧炎轻声喝道，眉间泛上隐隐不满，虽知萧瑜是在帮他出一口恶气，却实在是行事过于莽撞。

“无妨。”穆栖修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骤然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扬起马鞭指着萧瑜，“我乃穆国太子，自然不会跟这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孩计较。”

萧瑜方才被萧炎喝到，原不打算与穆栖修计较，谁知他竟然如此出言不逊，心里的怒火节节攀升，扬起马鞭狠狠地挥舞而去，如同盘天长龙迅猛俯身，扬到穆栖修身上时，却像是凝冻住，被他狠狠地揪在手里，挣脱不开。

“放手！”萧瑜气恼至极，除了莫凝香那个小丫头，从未有人敢如此忤逆他。

穆栖修勾唇深意一笑，眼底流过一丝不屑的光芒，登然松手，萧瑜猝不及防，用力过猛，整个人向后倾倒，惊了骏马，马蹄高扬，萧瑜便被横空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