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天空就飘起了雨丝，带着冬日的阴冷，一下就是很多天。

阮绵绵站在秦升家二楼的回廊里，看着窗外随风飘散的雨，毫无目的的飘落在泛黄的石灰墙上留下水墨画。

秦升从背后握过阮绵绵冰冷的双手，双臂环上她纤细的腰，将头窝在她的脖颈：“在想什么？”

感受到暖意的阮绵绵，转头看了下秦升：“这雨都下一周了怎么都不见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看阮绵绵鼻尖已经被冻的通红，心疼地说道：“要不进去吧，这西北风都把雨吹进来了，你看你冻的都要流鼻涕了。”

“哪有？”

秦升松开握着她的一只手，随手将敞开着的窗户拉上，弹了一下她沾染的点点密集的雨珠，牵着她往屋内走。

“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

“是不是在担心盛叔叔？”

“没有。”

回答的干脆，但是秦升分明看见了她眼神里的飘忽。

“苏盛刚刚来电话了。”

阮绵绵原本逃避的眼神一下子被这句话怔住了。

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还说不担心，现在过去，手术已经快完了，你就不想知道手术成不成功。”

阮绵绵没有回答。

秦升帮将她敞开的衣领拢了拢，从沙发上拿过围巾围上，看看差不多了说：“现在这样应该不会冷了。”

拎起包就带着她往楼下走。

整个路上，阮绵绵一直很沉默，秦升可以看出来，虽然她不说，其实还是很紧张，也很担心他，安慰道：“虽然这是个大手术，会有风险，但是盛叔叔一直身体不错，现在的医疗技术又那么好，放心吧，没事的。”

“进去多久了。”

“快四个小时，苏盛和她妈妈都在。”

一听苏佳玉也在，阮绵绵的心里一沉，秦升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没事，我们就远远看，知道手术成功，到时方便的时候再找机会去看。”

只见阮绵绵紧紧的抿着嘴唇，秦升又趁热打铁的说道：“人年纪大了最想的就是父女团聚，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的去原谅他了，只是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事，像这次我们一直觉得他身体很好，却没想到需要做这么大的手术。”

看阮绵绵紧握着的双手，秦升将自己的大手握住了她那冰冷的小手。“别怕，任何时候你都还有我。”

-

来到手术室所在的楼层，转过弯就看见走廊尽头的座椅上坐着苏佳玉和苏盛。

“我还在这吧，我怕看见我她又闹，怎么说都是医院。”阮绵绵决定不过去。

秦升想了一下，也好，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吵，他给苏盛发了个消息。

没一会儿，就见苏盛和苏佳玉交代了一声往这边走来。

在拐角处，苏盛看见阮绵绵：“你怎么不过去。”

“我想你妈应该不愿意看见我。”

苏盛点了点头，他可以想象的到以他妈的性格，此时已经等的有点心里烦躁了，要是看见阮绵绵难免再起冲突。

“已经四个多小时了，应该快了。”

看看苏盛疲惫的神情，再瞄一眼倚倚靠在椅子上的苏佳玉，孤独而疲态。

阮绵绵突然有点同情她，明明知道这一生盛明耀的心里一直有另一个女的，但是当知道他要做手术的时候，依然从澳洲飞来照顾他。

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这一刻，她怎么都恨不起苏佳玉来。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要不要给你们买点吃的。”

她将你换成了你们。

苏盛刚想说等一下再说，只见手术室的门开了，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在门口喊着：“盛明耀的家属在吗？”

只见苏佳玉马上打起精神站了起来。

“苏盛，你快去。”阮绵绵推了一下苏盛。

他马上转身就往手术室门口跑了过去，阮绵绵紧张的跟随着苏盛的背影。

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眉头蹙紧，死死的盯着手术室门口，希望从他们不多的表情和动作中获得一点信息。

秦升拉过她紧拽的拳头，将她的手指掰开，发现手心都是渗出密密细汗，揽过肩安慰道：“盛叔叔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一定很成功。”

只听她喃喃着：“是的，一定是成功的，一定是成功的。”

她不敢去想象，要是失败，她这辈子会不会后悔，后悔曾经无迹可寻的父爱就那么幸运的被自己找到，但最后又失之交臂。

而盛明耀也只能抱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只见苏佳玉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的样子，又见苏盛头都没转的往这个方向打了个OK的手势，看来他也知道阮绵绵一定时刻注视着这边。

苏盛和苏佳玉说着什么，没多久苏佳玉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他朝两人的方向打了个过来的手势。

“他应该把她妈劝走了，我们过去吧。”秦升牵着阮绵绵朝手术门口走去。

“我叫我妈去病房等了，爸手术很成功，等一下护工就送出来了，你们在这看看吧，麻醉要两小时后才失效，到时绵绵你先回去，等找机会我让我妈回去休息了，再联系你们过来。”

也只能这样，阮绵绵和秦升点点头。

没多久，插满管子的盛明耀被护工从手术室推了出来，盖着厚厚被子的盛明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毫无平时的生气，几天没见阮绵绵感觉连他头发都白了很多。

莫名的有种苍凉的感觉，喉咙里有种东西梗在那里，她紧抿着双唇，将他旁边的被子往里面拢了拢。

匆匆一眼，护工就把盛明耀往电梯的方向推了过去，苏盛跟了上去，一边回头甩甩手说：“回去吧，到时给你打电话，不用担心。”

直到手术室门口的长廊变得静谧，秦升环过阮绵绵的腰说道：“走吧，人都回病房了，我们回去等苏盛给我们电话吧。”

转身往来的方向走去，还不时的转头往手术室的门口看一下，门上“手术中”的灯此时已经灭了，曾经这里承载着多少生的希望和死的绝望。

跨入这扇门的时候，命运已经不是握在自己的手里了，她感受着盛明耀被推进这扇门的时候的心情？

当时的他是在想还有没有机会听她叫他一声“爸爸”。

还是对没看见她送他入手术房时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