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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情若是长长时

作者:涂山红叶 | 分类:古言 | 字数:89.8万

第130章

书名:两情若是长长时 作者:涂山红叶 字数:6571 更新时间:2024-11-16 23:01:06

伊利斯的刀在我颈间一拖,一道尖锐火辣的疼痛霎时漫开,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刀锋。

“住手——”爹爹发出急怒交迸的厉喊,“别伤我儿子!我照你的吩咐做!”

娘亲反而镇定得多,竟敢违背伊利斯的命令,向我一步步靠近,紫眸寒光凛凛,“伊利斯,查何烈谋反事发,我父汗已经逮捕其亲族!你若想保住族人,就放开我儿子!你敢伤我儿子一根汗毛,我要你的亲人碎尸万段!”

“你站住!站住!再过来我就切开他的脖子!”伊利斯厉喊,手中长刀更深地切进,猛地一拉,我只觉颈间剧痛,热辣辣的感觉不断往外渗。

娘亲终于也不敢再进一步。

“你们这些汉人不守信义,我不会相信你们!”

伊利斯一边吼着一边抱着我跨上旁边的一匹战马,一抖缰绳策马而去,丢下一句,“你们敢调军队追我,就别想要回儿子!”

伊利斯也算是驭马好手,长刀继续架在我脖颈里,只用一只手控缰,竟也能纵马如飞。

此时已是后半夜,明月不知何时冲破云层,悬在天宇正中,将明灿的银辉铺洒在一望无际的沙原上。

扑面的夜风灌满口鼻,沙粒呛在喉咙,引发我剧烈的咳嗽。

抵在脖颈间的寒刃不断地拉扯着我的伤口,火辣辣的痛。

“伊利斯——放下我儿子,我们放你逃生——”

后面传来爹爹的喊声,我的心中顿时振奋。

我竖起耳朵,竭力地静听,呼啸的沙风里,我隐约能听见三匹马的蹄声。

三骑在后面急追,都是驭马高手,伊利斯带了一人,只用单手驭马,速度明显不及,眼看就要让他们靠近。

他回头怒喝,“你们再靠近,我杀了这孩子——”

我隐隐听见风里传来娘亲的声音,“别理他!快追!”

那声音似乎就在身后,伊利斯知道快被追上了,便撤了刀,不再管我,从马鞍旁拿起弓箭,往后放箭。

趁他放松了我,我一边紧紧地抓住马鬃,一边回头,从他张开的双臂下,往后望去。

月光照着奔驰的三骑人马。

娘亲骑马跑在中间,长发飞扬,裙裾翻飞,美丽的脸氤氲在月华里,宝石般的紫眸,映射着专注与冷狠。

在她的两边,奔驰着我的两位父亲。

左边是我最爱的爹爹,他满头细小的麻花辫在沙风里乱舞,月光衬出雕刻般的五官,微带鹰勾的高鼻透着野性与不羁。

右边是易醉,他的玄青绣金大氅在风里猎猎翻卷,高耸的眉棱逆着月光,更显出眼神的深沉与冷冽。

两位父亲将母亲护在中间,三骑马疾驰如电,御风腾云,扬起的沙雾在月光里,宛如漫天飞雪。

母亲绝美的容颜,不论与旁边哪一位父亲,看上去都非常般配。

长大以后,我才慢慢搞清楚了母亲与两位父亲之间的阴差阳错。

原来我的名字,语晖,不仅承载着母亲与爹爹的情缘,也承载着母亲与易醉的情缘。

许多年前,易醉在一次南侵战争中,用火攻之计,将一名叫做“夏语晖”的将领,烧死在芦苇荡。

正是这一事件,将母亲带到了易醉的身边。

那一晚,银。的沙雾里奔跑的三骑,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绑架我的伊利斯,大约也被那样的一幕所震撼,拈弓搭箭之后,愣了片刻,才一松弓弦。

连珠射出的数箭,有如流星追月,箭箭凌厉,分别向三人掠去。

由于他愣了片刻,三人都有准备,爹爹和娘亲舞起宝剑,易醉抖起长枪,将射来的箭矢纷纷拨开。

伊利斯也是一流射手,在他们拨挡箭矢的时候,很快又扣了几枝利箭在弦,疾风闪电般向三个方向连连射出。

“舒雅——”

“媚烟——”

两个父亲急痛的惨呼传来,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母亲中箭了!

几乎在同时,爹爹的声音响起,“你照顾她,我追儿子!”

我回头看去,易醉已经滚鞍下马,飞掠向坠马的母亲,将她接在怀里。

爹爹的身形贴在马背未动,继续策马追上来。

我们两骑马很快远离了易醉和母亲。

茫茫沙原上尘雾飞腾,犹如一幅幅银纱薄雾。我看见易醉抱着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朦胧。像是一卷拉开的画幅里,最淡远的墨迹。

多年以后,父皇给我讲述过这一幕。

那晚,母亲身中两箭,仰身坠马。

第一时间从马身飞跃而下,去接住母亲的,是易醉。

爹爹的身形微微顿了一下,便继续策马追击,只留下一句,“你照顾她,我追儿子!”

两位父亲都深爱我的娘亲,但那晚的表现,为何如此不同?

我想了许多年,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究竟在那电光火石间,爹爹出于什么想法,作出了选择。

我永远不得而知了。

总之,爹爹选择了我,几乎不曾犹豫。

易醉选择了母亲,更是毫不迟疑。

第130章

那晚,易醉滚鞍下马,将母亲放在沙地上,俯身察看她的伤势。

两支箭矢都深深插进母亲前胸,鲜血倾流如瀑,染红了胸前大片衣襟。

“天啦,舒雅……舒雅……”他不断喊着她,满手沾了粘稠的鲜血,眼里全是彻骨的恐慌。

她从没见过他这么慌乱,在人们印象中,他一向是刚冷而镇定的。

“辰……”她虚弱地呼唤他,颤抖的手抚上他的面孔,不知为何,她被月光浸润的娇颜漾起一丝笑容。

她却抓住他的衣襟,“快去救儿子,别管我……”

“有他,没问题的。”他不由分说,抱着她上马,“我要赶紧带你回去找军医,不然你会死的!”

“不,不,辰,去救儿子。多一个帮手,把握更大。我死了也没关系,那是……那是我俩的孩子啊,也是你唯一的儿子……”

她在他怀里虚弱地哀求,颤抖的手攥紧他的衣襟。

他在马上坐好,扶她靠在自己胸口,听了她的话,心中一阵绞痛,突然厉吼起来,“傻瓜!儿子又如何?舒雅,在我心中,儿子、母亲、妻子,全都没你重要!舒雅,都快要发疯了,你知不知道!”

他拼命地策马飞奔,此生爱得最深、伤得也最深的女人。

有灼热的泪水,从英俊深邃的脸孔滑落,一滴滴落在她的头顶,顺着额头,鼻梁,渗进她嘴里。

千里月明,大漠莽莽,风暴在呼啸,眼前是滚滚沙尘,在月光里飞扬、弥漫,像一波波海Lang推涌开去。

隔着泪眼,隔着尘雾,一时之间什么也看不清。

只是感觉怀里的身躯一点点冷下去。

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手已经被鲜血浸透。

“舒雅,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他不断对女子呼唤,沙风掠过耳畔,呜呜咽咽。

“辰……”她凄迷地呢喃着。

“我在这里……”他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如果我死了,替我照顾父汗,儿子和夫君。”她声音里并无哀伤,只是深深的宁静,“除了你,他们三个是我最爱的人……我把他们……拜托给你了……”

“你不会死!不会死!”

“答应我,辰,答应我……”

“好,好,我答应你,不要再说话了。”

“辰……能死在你怀里,我觉得好幸福……”

那一刻,他从肺腑间爆发出悲绝的狂吼,狂暴的吼声在沙原上震荡,沙尘纷飞,风暴劲啸,沙粒翻卷着像一缕缕断魂在哭泣。

他将枪尖倒转,从后面狠狠戳着马臀,让马匹飞奔的速度更快,风驰电掣般掠过,带起漫天弥地的沙雾。

在易醉带着母亲赶回去的时候,我们这里还在激烈的追逐着。

我不断回头,看见爹爹专注而凶猛的目光,穿透月。,紧紧盯着我们这一骑。

伊利斯的箭矢无论多么劲疾,都被爹爹的利剑拨开,黑。的箭矢在爹爹周身纷飞坠地。

“晖儿——晖儿——”

我听见爹爹在呼唤我。

我就知道,来追我救我的,一定是这一位父亲。

终于,爹爹的马匹接近了,一道匹练般的剑光,划破呼啸的风沙,袭向伊利斯的背部。

伊利斯抱着我侧身转体,直接拿我去挡剑。

我只觉眼前白光耀眼,刺骨的寒气透过风沙从头顶直贯而下。

这股寒意在到达我面门的瞬间,骤然如退潮般收回。

爹爹剑锋一转,刺进了我们乘坐的马首,血光四溅,马匹悲鸣,四蹄一软,倒在沙地。

马匹倒地之前,伊利斯抱着我飞身跃起,在沙地上几个翻滚,从靴筒里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你儿子!”

大漠男人一般都在靴筒里备着防身匕首,伊利斯也不例外。

刀刃横在我的脖颈里,触动了我颈间的伤痕,一阵钻心的剧痛漫开。

爹爹也跳下马,双手执剑,神情急怒,“伊利斯,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们何必拼个鱼死网破?我让你走,你放过我儿子。”

“你们汉人惯会耍花招!查何烈表哥就是误信了你们!”伊利斯的声音里透着亡命徒般的疯狂暴虐。

“伊利斯,欺骗查何烈的,是中原的皇帝,不是我!你看我哪一点像汉人?我和疏勒人有何区别?你若不信我,我把剑扔出去,如何?没有了防身武器,你觉得我还能何为?”

爹爹极力想要取信伊利斯,扬手一抛,他手中的宝剑划过一道银。的光弧,没入极远处的沙地里。

“把你靴筒里的匕首也扔掉!”伊利斯将匕首更紧地抵在我颈间,已经凝固的伤口,再次流下新鲜的血液。

爹爹看见我的样子,心痛如绞,咬牙切齿,弯身拔出匕首,远远丢开,“现在你满意了?留下我儿子,你自己逃命去吧!”

“把你的马让给我!”伊利斯继续狂喊,“牵过来,好了,就停在那里!你走到那边去,再走远一点,一直走到我叫你停下!好,停下!背过身去——”

第130章

爹爹转身之后,伊利斯抱着我接近马匹,他的身体在紧张地颤抖。

拉住缰绳,一只脚踩上马镫,这时,他犹豫了一下。

大约爹爹也感觉不对,在一瞬间转过头来。

伊利斯抱着我跃上马背,双腿猛地一夹,策马狂奔。

爹爹大吼一声,疾风闪电般从后面追上来。

伊利斯纵马如飞,爹爹在后面施展轻功,如一道离弦之箭般急追。

大概伊利斯是害怕爹爹事后去调兵,或者因为娘亲告诉他查何烈谋反事发,扶天已经扣押了他的亲族。所以他觉得有一个人质在手里,才有活命的希望。

恰好另一匹马被爹爹一剑刺死,现在只剩一匹马,伊利斯以为他可以顺利带走我。

却万万没想到,爹爹的轻功那样好,竟然能够追上奔驰的马匹,并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抓住马尾巴,借力一跃,飞纵上马。

伊利斯的武功受教于查何烈,也是一流身手,在爹爹飞身上马的瞬间,反身伏低,将匕首送进了爹爹的腹部。

鲜血飞溅,伊利斯飞快地拔出匕首,准备再刺,爹爹抱住伊利斯猛力一掀,两人一起从马背滚落。

“爹——爹——”我一边惨呼,一边手忙脚乱地拉扯缰绳。

我曾经骑过爹爹的奔虹,所以,我虽然身形幼小,还是勉强制住了奔驰的高头大马。

“快走——晖儿快走——”我听见爹爹不住狂吼。

我费劲地调转马头,看见爹爹与伊利斯在沙地上过招。

伊利斯出刀极快,连连刺向爹爹要害。

爹爹左躲右闪,由于腹部的伤口极深,鲜血不断涌出,爹爹的躲闪有些滞缓。虽然躲开了要害,但身上十多处中了刀,血流如注。

在激烈的对打中,爹爹不断提气,对我吼着,“晖儿快走啊——快去找人救爹爹——”

我知道爹爹让我找人救他,是为了说服我逃命。

爹爹赤手空拳,腹部重创。伊利斯武功高强,手执利器。

别说附近荒无人烟,即使能搬来救兵,也根本来不及救爹爹。

所以,我绝不会扔下爹爹自己走。

我摸了摸马鞍,那张弓还在,我再探进箭袋,竟然还有一支箭!

我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爹爹教过我射箭,我的箭术相当不错。

但我以前握的都是专为孩子设计的小型弓箭。

我试了试挂在鞍边的弓,好重啊,我吃力地提起来。

摸出箭矢,搭在弓弦上。大型的弓箭和我幼小的身量,形成了令人沮丧的巨大落差。

没有办法,只有勉力而为了。

我用尽全力拉开弓,将箭尖对准了那边的战团。

伊利斯与爹爹的身影交错如风,我等了很久都找不到机会,沉重的弓箭让我的双手渐渐酸痛难忍。

咬紧牙关坚持着,终于等到伊利斯的背心正朝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双臂,耳畔响起爹爹的声音,“射箭的时候,眼里心里都只有目标,此外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嗖——”

这一箭射出的瞬间,我心头就凉了。

箭头只是打在伊利斯的背部,让他的身形微微滞了一下。

不过这一下,让爹爹寻到他的破绽,掌风疾劈,伊利斯的刀脱手飞出。

我赶紧跳下马,跑去拾起匕首,我想扔给爹爹,但又怕被伊利斯接住。只得焦急地盯着战团,等待时机。

月光下沙尘飞扬,黄雾漫卷,两条身影纵横交错,兔起鹘落,旋转如风。

伊利斯没了武器,爹爹满身伤口,两人打成平手。

终于,爹爹寻到伊利斯一个破绽,用尽最后的力量,掌风拍出。

伊利斯往后飞起,身子像纸鸢轻飘飘落在沙地上。

爹爹也油尽灯枯,一头栽倒。

我看见伊利斯试图爬起,连忙握紧了匕首,从他背后一步步接近,就在我全力向他刺出一刀的时候,他竟然察觉,猛地回头,一扬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晖儿——”爹爹大叫,颤巍巍站起身,刚跑了两步就摔倒在地。

伊利斯虽然受了爹爹全力施为的一掌,但他残余的力量用来对付我还是足够。

我只觉手腕剧痛,终于握不住匕首,被他生生夺去。

他将刀柄倒转,击打在我太阳穴,我登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晕了多久,耳畔传来熟悉的温暖声音,“晖儿……晖儿……”

我睁开眼,看见两点孤星般明亮寂寞的黑眸。

是爹爹!

“爹爹——”

我虚弱地支起身体,却惊恐地发现爹爹躺在我旁边,身下的黄沙已经被大片鲜血浸透。

“爹爹!爹爹!”我无助而凄惶地大喊,“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那个坏蛋呢?”

爹爹艰难地笑了,“他死了,你爹把他干死了。”

我抬目望去,伊利斯的尸体趴在不远处,背心插着匕首,身下也是一滩血泊。

看见那把匕首,强烈的自责与悔恨逼上心头,我扑在爹爹身上放声大哭,“爹,都是晖儿的错!晖儿帮了倒忙!要不是晖儿,匕首不会回到坏蛋手里!”

爹爹虚弱地抬手,轻抚我的头顶,“晖儿没有错,错的都是爹爹。若不是爹爹非要跟你娘闹那一场,你本来不会被这坏蛋抓走……”

我泣不成声,“爹爹,现在我们要怎么办?你会不会死啊?我不要你死!”

“晖儿你帮爹爹包扎一下伤口,会吗?”

“会,会的。”我连忙答应。

在爹爹指导下,我撕下衣服,把他的十多处伤口一一包扎。

最可怕是腹部那道刀伤,血肉翻卷,隐隐可见肚肠,可怖至极。

刚刚包扎好,汩汩流出的鲜血就把布帛浸透。

无助和恐惧几乎要将我击倒,我伏在爹爹身上,嚎啕大哭。

爹爹轻抚着我的头顶,“晖儿不哭,我们晖儿是男子汉。男子汉只能流血,不能流泪。”

我抬起头,却见爹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话是这么说,你爹却为你娘流了不少眼泪。终于有机会为她流血了,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听见这话,我顿时被洪流般的悲伤吞没,嚎啕大哭,“爹爹不会死!晖儿不准爹爹死!”

“晖儿,说了不哭啊。”爹爹的大手抚上我的小脸,把我整张脸包裹在掌心。他逐渐暗淡的眼神,蓦地跳跃起两簇温情的火苗,“晖儿,我的好儿子……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啊。”爹爹吃力地用手比划着,“从这么小,如今长到这么大了……”

爹爹的话一下勾起我许许多多的回忆,我们父子间有过那么多快乐的时光。从小,肯花时间陪我玩的,都是爹爹。娘亲除了逼我读书,就是打我骂我。

这些汹涌而来的回忆,让我哭得更凶了,好像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尽。后来的许多年,我也确实再没这样哭过。

“你知道吗?我曾经也有一个父亲……他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但他一直对我很好。

他有四个亲生儿子,他倚靠正妻的势力而生存,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尽力地爱护我。

他亲生儿子有什么,一定要让我有什么。他亲生儿子们欺负我,只要让他知道了,他总会狠狠责打他们。

可是,这样好的父亲,却被我母亲为了复仇毒死了。”

月光下,爹爹的眼神逐渐涣散,久远的回忆像一缕缕轻烟,蒙住了他的瞳孔。

“我这一辈子,就是母亲的复仇工具。

晖儿,只有跟你们在一起的这七年,是我一生中最自由、最轻松的时光。

你记住,以后要照顾你娘……替我……继续爱她……永远爱她……”

在爹爹说话的时候,我不停地抽泣。悲伤、无助、绝望,无止无尽地涌来,冲击着我幼小的心灵。

沙风阵阵,大漠茫茫,漫天在下着沙,黎明的曙光里,无数惨白的泪水在天地间纷飞。

爹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我头顶的手渐渐无力地垂下。

我摇晃他,呼喊他,这个世上最爱我、也最为我所爱的人,他却没有回应我。

他再也不会回应我。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模糊了。

我隐约记得天亮以后,有人马过来。

既有易醉派来的汉人兵马,也有坤沙叔叔带领的军队。

他们分别抬起爹爹,抱起我。

我们回到麦琪山的营地。

然后,他们把中军大营布置成临时的灵堂。

我一直在灵堂守护着爹爹,一整夜没睡的我,终于支持不住,趴在爹爹的灵床之畔睡着了。

我梦见爹爹带我去骑马,我骑着爹爹和查何烈打架挣来的那匹小流星騧,爹爹骑着他的奔虹。我的速度不如爹爹,他总是跑几步又勒马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