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若是长长时
作者:涂山红叶 | 分类:古言 | 字数:89.8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108章
“永熙二年,下第一场雪,兰贵妃陪父皇进香。你趁此机会,骑马带我出门,在雪野里我们堆了一个大雪人,一个小雪人。大雪人叫小辰,小雪人叫小沁。后来小雪人突然被风吹跨半边,我哭了,说我肯定比你先死。你就把大雪人也推掉半边,说你陪我一起死。”
终于有无法遏制的酸楚,从心底蔓延至鼻端,易醉仰起头来,长叹一声。
一张又一张竹纸推过来,将多年的记忆,宛如画面般一幅一幅从眼前拉过去。烛光下,仿佛有光阴在流淌,缭绕着少年的情思与青春的明媚……
最后推过来的一张纸上面写着“辰哥哥,陪我喝一点酒,可以么?你知道,楚月最嗜酒,但是养伤这几个月,父汗都不让我喝,我实在憋坏了。”
易醉实在无法拒绝,就打开门,唤了一个侍卫送酒进来。
拍开酒坛,易醉将浓香醇厚的黄醅酒,倒入两个青铜酒爵里。
这是一种烈酒,易醉想把楚月灌醉,让她早点睡觉,自己好去找舒雅。
楚月提出与易醉斗酒,酒令是,楚月每写一件往事,易醉就猜是哪一年发生的。
易醉不愿意再回忆与楚月的过去,所以蹙眉沉默,并未应允。
楚月看出他的心思,便在纸上写道:
“我所写的往事,既没有我,也没有你,只有我们周围的亲朋好友,如何?”
易醉想了想,勉强同意,“好吧。”
楚月推过来的第一张纸上写着:
“蒋昕娶妻。”
易醉看见蒋昕二字,微微有些伤怀,他侧目看了楚月一眼,只见楚月也是目含泪水,漾满哀思。
易醉仰头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问,“是神瑞三年么?”
楚月笑了,推过来一张纸:
“不对,是神瑞初年,那年我的伴读段清韵出阁,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易醉摇头认罚,仰脖喝尽一爵酒。
这样,易醉渐渐对这个游戏也感到了兴味,许多已经忘怀的亲朋故旧与陈年往事,一齐涌上心头,难言的伤感弥漫了整个心胸。
不知不觉间,易醉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地,似乎嗅到白梅花的香气,馥郁醉人,带着灵魂深处最刻骨的迷恋。
“舒雅……吾爱……”
……头痛欲裂,干渴难耐。沉重的眼皮缓缓撑开,意识有片刻的恍惚。
慢慢地,他脑中清醒起来。
易醉怔怔地看着她,心中翻腾着一个念头,怎么回事?舒雅到哪里去了?
这种习惯已经融入骨髓深处,所以此刻,易醉完全懵了,一时半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月看着辰哥哥迷茫的样子,焦急地打着手语,喉咙里呜呜出声。
易醉这才霍然想起,楚月昨天到了,楚月哑了,他要给楚月治病,为此跟舒雅大吵了一架。
后来呢,舒雅还在生气吗?
“楚月,辰哥哥先走,你再睡一会儿啊。”
头也不回地打开门离去。
庭院里,白露收残月,清风散晓霞。
易醉未及戴冠和系带,长发披散,锦袍逶迤。
他成长于军旅,一向身姿峻拔,衣着笔挺,一举一动都带着军人的严酷。但此刻,焦虑悔恨之下,衣冠散乱,襟袖飘摇,竟平添了平天没有的落拓不羁。
他穿过庭院与回廊,来到正房门口,曲起中指叩门,低唤,“舒雅……舒雅……”
很久,门开了。
冰雪般的冷漠容颜从门后露出。
一夜未眠,她脸。苍白,眼圈发青,发髻凌乱。
一袭水蓝。轻绸睡裙,衬得容颜更加透明似水,清冷如冰。
冷冷地望着他,紫眸里并无一丝哀怨或者愠怒,只有一片沉寂的漠然。
他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般疼痛。
二话不说,推门进去,将门甩上。带着清晨的清新与甘甜。
舒雅的味道……
他只觉无尽的爱恋与温柔,流转于心间,浓浓的,融融的,深远无边地漫溢开去。
她一点一滴的好处,都在此刻,唤醒了他深藏的温柔。
“舒雅……朕今天便将楚月送到郝城郡的军营去住,等岳圣清到了,让岳圣清去给她治病。不管能否治好,朕对她尽了这个义务,以后就不再与她有任何纠葛。”
他率先作出了让步,此刻,若她也能让一步,这段感情也许就不会这样结束。
她太了解他,知道沉默就是表示肯定。
一阵无法遏制的狂怒席卷了她,我在这里等你一夜,你却在那边跟她颠鸾倒凤!”
他想说,我昨晚喝多了,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想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今早刚醒过来就后悔了。
但是他却一句辩解也没有,依然只是沉默,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沉默。
而她还在悲愤欲绝地怒骂着,“你答应我不会跟她有任何瓜葛,结果她到的当晚,你就和她睡了!你这个轻诺寡信的无耻之徒!”
“别碰我!一想到你我就恶心!易醉,你真脏,真让我恶心!你给我滚——”
第108章
她暴怒地狂吼,发疯般推攘扭动,反抗着他的侵略。
低沉怒喝,“你以为你干净,你睡过多少男人!朕没觉得你恶心,你倒觉得朕恶心?”
“易醉,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
周围突然死一般寂静。
他慢慢抬起头,额头暴突出一根粗大的青筋,从紧咬的牙缝里迸出低沉的问话,“你说的是真的,还是气话?”
走到庭中,清寒的晨风迎面一吹,狂暴的怒焰渐渐熄灭。
昨夜西风凋碧树。顺着台阶,铺满了一层凄艳的红叶,鲜红艳丽的。泽,在秋天早晨的清爽与易瑟里,显得更外刺目。
这时,他看见庭院那一头,西厢的房门缓缓打开,一抹粉的身影,可怜兮兮地倚门而望,晨风拂动她的裙袂,翩然如蝶。
易醉向楚月走过去,心里越来越沉重。
他握住楚月双肩,眸底有不忍,但他知道,该说的话,必须要说。
楚月仰望辰哥哥,两滴大大的泪珠在圆眼睛里摇摇欲坠。
她感觉到辰哥哥有话要说,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隐隐感到害怕,恐惧和绝望。
五年前,他双腿残废,寄身于碧霄宫下的一座庄园,吃喝拉撒全是楚月照顾。
那时,楚月每天给他端屎倒尿,给他洗澡擦身,给他解闷、陪他聊天。
那时他想过,要一辈子对她好,要让她幸福快乐。
却没想到,人的感情如此难以控制,他就是爱上了舒雅,爱得无以复加,无法遏制。
更没想到,舒雅也是如此地爱他,爱得这样深。
他何尝不知道,刚才她在说气话。当时听见那样的话,他怒不可遏。但此刻,慢慢冷静下来,他知道那是气话。
这几个月来,她对他的好,点点滴滴都渗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已经负了楚月,不能再负舒雅。
下定了这个决心,他握着楚月双肩的手,更加用力,望定楚月的眼睛,启开嘴唇。
然而,他的声音还未出口就被打断:
“陛下,陛下,吴越国的使者到了!”一名亲兵跑过来,跪地禀告。
这个消息让易醉浑身一震,立刻扔下楚月,疾步冲向前院议事厅。
楚月怔怔看着辰哥哥的背影,又向正房那边望了一眼,眼里掠过一丝阴狡。
她转身进屋,过了一会儿,她抱着一堆东西出来,径直走向姐姐的房间。
敲了很久,门从里面拉开,舒雅看见是楚月,面如寒霜,“你来干什么?他还没把你送走?”
楚月一哆嗦,原来,原来刚才辰哥哥欲言又止,是要把自己送走!
难以言喻的凄凉和惨淡席卷而来,楚月摇摇欲坠,怀里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她赶紧蹲下去捡拾,顺便抹去了汹涌的眼泪。
舒雅冷冷扫她一眼,准备把门关上,楚月往前一扑,跪在地上撑住门。
“你到底要干什么!”
楚月用肩膀死死抵住门,不让舒雅关门。
舒雅正要发火,突然想起楚月哑了,有话也说不出。
无法,她将门开大,冷冷道,“进来吧。”
走进室内,舒雅径自在一张书案之后的锦垫上落座,什么也不说,冷冰冰地看着楚月。
楚月垂首低眉,慢慢走到舒雅面前,将书案上的书册挪开,将自己怀里的文房四宝,一一摆好。
然后自己拖了一张坐垫,用非常规矩的姿态,跪坐下来。
先从怀里拿出一张藤纸,双手呈给舒雅,螓首低垂。
舒雅先不接,眸光冷戾慑人,逼视了楚月一会儿,才慢慢接过。
当她展开藤纸开始看,她的脸。渐渐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一层悲伤的怒意,缓缓地升上面颊。
是扶天给易醉的亲笔信:
“本汗以二十万军,助君成大业。
愿与君结金汤之盟好,缔旷世之姻缘。
本汗有二女,皆本汗心头之肉,掌上之珠。
愿以二女,亲连两国,侍君巾栉。
二女须一人为皇后,一人为贵妃。
亦或二人皆为皇后,君其审之。
愿君善待吾之爱女,勿负其中任一。
君欲荡平宇内,一统四海。君之圣德如舜,愿本汗之二女,如娥皇女英故事。”
当看到最后一行,娥皇女英四字,如一柄尖刀刺进心脏,绞出难忍的剧痛。
本来她一直自信,在父汗心中,她的地位绝对超过楚月。但是现在,楚月以身相救父汗,显然,楚月在父汗心中,已经与她并列。
如果当时在场的是她,她同样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父汗的生命。
但问题是,她没有那么幸运,上天没有赐给她这个机会。
抑制住心底翻涌的悲意,舒雅盯着楚月,“你给我看这封信是什么意思?这是父汗写给易醉的,又不是写给我的。”
楚月铺开纸张,提笔蘸墨,写道,“辰哥哥看信之后什么也没说。大概他很为难,不知道谁为皇后,谁为贵妃。皆为皇后,又不合礼制。”
舒雅冷冷看着楚月,嘴角慢慢扬起嘲讽的笑意,然而她的眼神却无比悲凉。
第108章
看来易醉果然存了两女都要的心思。他在敷衍她,他许的诺言全都是敷衍,拖延时间。
他刚才对她说,立即把楚月送到郝城郡的军营,看来也是权宜之计。一旦得了天下,他便可以拿出父汗这封信,堂而皇之地将楚月纳入后宫。
岂止楚月。一旦得了天下,为了笼络南方士族,他大概还会纳入一批新的妃嫔。到时候,就不只是三十七妃了。
他曾对她承诺,不会再和楚月有任何纠葛,却在楚月到达当天就。
既然他是这样不守然诺的人,那么,他承诺立她为皇后,看来也是靠不住的。一旦他得了天下,他就不再需要、也不再惧怕父汗,届时,他可以用任何理由来拒绝履行承诺。
她如今终于知道,易醉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美好。她曾经以为,他跟兰韶云不同,跟高君琰也不同。他冷硬而刚直,就算是打她,恨她,却绝不会骗她,绝不会利用她。
现在看来,是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你以为你干净,你睡过多少男人!朕没觉得你恶心,你倒觉得朕恶心?”
虽然是吵架时的气话,但正因为是急怒间,未加思索的话语,才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他若爱她,怎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她因为爱他,每次看见他痛苦,她心里就跟剜心一般。
她绝对不会去做任何让他受伤的事,可是他呢?
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下,她本来不愿意在楚月面前流泪,却无论如何忍不住,只好仰起头来,极力地想让泪水回流。
楚月看见舒雅流泪,眼里掠开一抹莫测的神。,她俯身拉出一张纸,快速写完,推到舒雅面前:“姐姐,我愿让你做皇后,我做贵妃。”
舒雅仰天大笑,尖利狂傲的笑声,让楚月微露惧意。
笑了许久,舒雅才慢慢低下头,看着楚月。
水蓝。长裙衬得她绝美的容颜,如冰雪般冷冽皎洁,一双紫眸清媚孤傲,“楚月,你做你的皇后,做你的贵妃去吧。你就跟他的三十七个妃子,将来也许会增加为七十二个妃子,慢慢斗去吧!这个男人,我不稀罕!”
楚月先是惊异变。,而后慢慢咬了下唇,低垂的眼睫蔽住了眸中翻起的情绪。
她慢慢拉过一张纸,写下,“姐姐,你要走?”
舒雅不答,眼神突然有些迷蒙,情绪渐渐缓和低迷,“父汗还能一顿吃四张面饼么?他每晚睡觉前,是不是还要喝一杯红葡萄酒?他每天还早起练飞刀么?”
她吐出一连串问句,然而眼睛并未看着楚月,楚月拿不准是不是在问自己,犹豫着想写什么,但却不知道如何下笔。
舒雅并未指望有人回答,仿佛早已忘了楚月在一旁,只是喃喃自语,神情悲怆,目光幽远,“这么多年我都未能在父汗膝前尽孝,真怕有一天,子欲养而亲不待……爱也爱过了,恨也恨过了,是时候回大漠陪伴父汗,共度余生了……韶云的墓也在那里,再过些时天就是韶云的忌天,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冰莹的泪水,从舒雅苍凉的脸庞长划而下。
楚月低头默默听着,指尖却在颤抖,心里有狂喜的滋味,一阵阵涌上来。
姐姐要走!
从昨晚辰哥哥的表现看来,他本来是打算留我住在这里的,是因为姐姐发怒了,他被姐姐逼迫着,今天才要送我走。
现在姐姐走了,那么,辰哥哥肯定不会再赶我。
念及此,楚月悄悄抬头打量房间。
这间房间收拾得很整洁。楚月今早起来去后苑上厕所,回来时,跟门口的侍卫,随便聊了几句。
侍卫们都叫姐姐“舒贵妃”,提起“舒贵妃”,他们都赞不绝口。
他们都说,舒贵妃贤惠至极,对皇上关怀备至,对下人亲和大度。
当时楚月几乎怀疑他们说的舒贵妃是另一个人。
但此刻看着这间整洁的寝室,可以想见,姐姐将辰哥哥伺候得多好,多么无微不至。
楚月一想到,姐姐走之后,自己就能成为这间寝室的女主人,不禁被强烈的甜蜜和幸福淹没。
她激动地想,自己会做得比姐姐更好,会把辰哥哥照顾得更好。
虽然她是偷偷地打量,暗暗地喜悦。但她的目光和神情,没有逃脱舒雅的眼睛。
舒雅唇边漾开一丝冷笑,随着楚月的目光,也打量了一遍房间。
这是她和辰生活了几个月的地方。
他给她讲多年征战的所见所闻,他虽寡言,但在她面前很愿意说话。
他到过许多地方,东极沧海,西尽流沙。远征过大漠,南伐过百越。
他这个人,对地形地貌的观察力极强,到过的每一座山头,每一条河流,都能记忆如绘。
他给她讲南越丛林中的行军经历,给她讲他身上每一道伤疤的来历,她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
每当他讲述这些的时候,她会默默地看着烛光下,他英俊绝美的容颜,感受他胸膛里沸腾的热血。
她多么希望穷尽一生,陪他征伐天下。
“辰,我们永生永世在一起,好不好?”
“好。永,生,永,世。”
然而,这些山盟海誓,终究是虚妄的。
连一句承诺,都不能兑现,更别说永生永世。
她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段爱,该结束了。她不能再这样爱下去了,备受伤害,没有自我,没有尊严……
“我即刻收拾行装,让德赤带我走。易醉回来之后,你设法拖住他,别让他派追兵。”
抹去满脸不停流淌的泪水,抹去了,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淌。她只好任凭泪水一边流淌,一边对楚月说。
楚月点头,心头飞速划过一丝悲悯:姐姐……她爱辰哥哥,应该跟我一样深吧……
但很快,就被恨意代替:若没有她,辰哥哥本来是很爱我的……是她的插足,让我失去了最爱的人,她现在退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
楚月走后,舒雅立即开始整理行装。看见那十多个各。玉瓶,她愣了一下。
刚刚退去的泪水,再次奔流。
这是他送她的生辰寿礼。
“我们生一个黑眼睛的男孩,一个紫眼睛的女孩。”
“为什么不生一个紫眼睛的男孩,一个黑眼睛的女孩?”
甜蜜的记忆,却变得像利刃般刺痛肺腑。
然后又在绣枕下发现了那幅画。
她跑来找他时,高君琰送她的所有礼物,她全都付诸一炬,唯有这副画像。
默默凝视这幅画像,心中涌满万分的不舍与眷恋。
画得多么神似啊,一眼就看得出不是高君琰。
只有辰的剑眉,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是飞扬入鬓的,而他是深深压低的,因为浓眉低压,显得下面的眼睛,极深极深地凹进去。从侧面看,眉棱骨很突出,非常有气势和棱角。所以,虽然是纯种的汉人,却很有点高鼻深目的味道。
这幅画,她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最终还是狠狠心,将它放回了绣枕下面。
易醉早就给过她出入的符节,平时易醉忙于军务,舒雅有时会凭着符节,到武州城中闲逛。
德赤到达之后,也被赐予符节。
所以,舒雅和德赤凭着符节,很容易地出城。
出城之后,他们却往吴越国方向去。
因为舒雅判断,易醉应该会朝大漠所在的西边,或者南楚所在的南边,这两个方向派追兵。
他应该料不到,她会从吴越国绕行。
武州治下有十来个郡县,如今都已为易醉所攻占,十个郡县均有驻军。所以,当时舒雅才要求楚月住到郝城郡的军营。
舒雅和德赤准备先往东去,绕过东边三个郡,一路向北,然后再从易醉的大后方,向西行去。
他们现在往东走的路线,正巧是从吴越国到南楚常走的那条路。
断雁西风,衰草连天。斜阳霜树,万里秋江。
两匹马沿江奔驰,任江上风寒,拂衣猎猎。
一匹马是飒露紫,另一匹是德赤的黑马。
易醉目前没有水军,所以,江岸边并未设防。
沿江跑了一天路,尚未遇到追兵。
眼见天。渐晚,冷照西斜,舒雅和德赤决定寻找落脚处。
他们不敢进城。他们的符节只能在武州城出入使用,虽然现在附近的城池都是易醉的,但符节并不通用。只有易醉及其最心腹的将领才持有通用符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