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在说话，安静地朝着凡间赶去，曲绮芙身上魔气浓郁，沿途都带着淡淡的黑色痕迹，苏提聚精会神沿着魔气的方向飞，冷不丁忽然开口道:“你知道天君为何召开天选会，编制远征军吗？”

白寄璟快要在沉重的气氛里睡着了，闻言一震，兴冲冲道:“这个孤知道，天君为了振兴天族，才训练新一代仙子仙君嘛。”

“那你说，这天选军，征的是谁?伐的又是谁?”

白寄璟哑然，天君说过，要编制军队为天族效力，可是他手中本就有大批天兵，组建这么多军队做什么？

“他想一统六界。”苏提简短地说着，不过须臾，揪着白寄璟的后颈皮从云端跃下，在老虎惊吓的吼叫声中，破碎的声音一字一句钻进他的耳朵，她说:“天选军就是天君挑选的狗，越乖顺，越安全。”

“你疯了！敢这么编排天君！”白寄璟四脚着地，摔了个狗啃屎，“呸呸”了两声，吐掉嘴里的泥巴，这才化作人形，跟在苏提后面大喊:“你走慢点，等等孤啊！”

两人朝着不远处的城楼赶去，白寄璟一路上跳跃着走路，一度想继续化作虎形，被苏提严厉制止，老虎有些委屈地撇嘴:“两条腿走路哪有四条腿快啊？”

苏提看着掌心散发着绿光的莲子，越靠近城楼越加明亮，她把莲子揣进怀里，冷哼道:“你觉得是两个人进去引人注目还是一人一虎引人注目?”

“……”

不多时，“渡津”二字映入眼帘，银钩铁画，笔走蛇龙，刚劲凌厉，自成风骨。

苏提抬头，看着城门口，一半守军为人，一半守军为妖，手指不自觉摩擦着剑柄，曲绮芙还真是会挑地方落脚呢，藏在人妖混城之中，混杂的气味掩盖住魔气，若不是她施展幻境的莲子闪着绿光，这地方，真要被她忽视过去了。

“好香的肉啊……”白寄璟伸长了脖子，鼻头耸动，看着一旁裹了一身蓝衣的妖手里抱着的坛子，下意识吸溜着口水:“老伯，这是什么汤?怎的这么香?”

躲在蓝色兜帽里的妖抱紧了手里的坛子，赔笑道:“这是要送到城里醉仙阁的，招牌菜龙虎斗的原料，二位要是喜欢，可以去试试……”

一进渡津，白寄璟拽着苏提直奔醉仙阁，酒楼很好找，就在最中央那条大道上，六座楼阁相连，最前面是食客吃饭的场所，进门名为鸿雁堂，最后面是可以住宿的地方，上书逢乐居，中间四座角楼成了游乐圣地，其中雪水岭主茶、萦梨阁主戏、凤鸣院主舞、万利坊主赌，渡津城内有言，进了醉仙赛神仙。

此刻两位真正的仙人在醉仙楼响亮的金字招牌下站定，白寄璟站在门外就已经闻出了刚在城楼外闻到的香味，口水哗啦啦直往外流，他吞咽着口水，颤巍巍道:“孤……这几万年算是白活了，人间竟有如此美妙之地……”

苏提想说就凭他的智力，原本就算是白活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她还没跟他熟到可以随意玩笑的地步，何况，他是白家的人。手指敲着寒焰剑柄，先一步踏入酒楼，不耐烦道:“走了。”

热情的小二一看来人穿着，随即笑逐颜开:“二位客官，里面儿请，是去雅座还是大堂您说一声?”

苏提不喜热闹，跟着小二上了楼上的隔间，白寄璟跟在后面看的眼花缭乱，他在天界也是见过世面的，天后请吃的仙桃，两只手都捧不住；昆仑仙君请的肉炙，焦香酥脆；白果姑妈带回来的奇珍异果，也是各有各的鲜美，可他从未闻到过如此鲜香可口的味道，让人闻一口香气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小二迎着他们进了雅间，利索地报着菜名，被少年一个虎爪呼过，豪迈道:“别念了，全都上一份。”

苏提皱眉:“吃的完?”

白寄璟一惊，不好意思地看着苏提笑了笑，“孤忘了还有你，那通通上双份！”

苏提闭着眼，默念着清心咒，不能生气，不能动手，他们是来抓魔怪的，不是自相残杀的。

心绪稍稍平静，就被老虎一句话打破，他说:“哎，那个龙虎斗怪香的，先给孤上两盆吧？”

苏提额头青筋直跳，睁眼看着白寄璟，乌黑的眼睛深不见底，看着店小二关了门，狞笑着对白寄璟说道:“你再敢说孤这个字，我就拧掉你的虎头！”

“……”不敢说，不敢问，白老虎瑟瑟发抖，不敢去惹莫名炸毛的女人，咬着筷子乖巧等饭。

吃饱喝足后，白寄璟提出再去其他五座楼阁逛逛，苏提眼看着绿色的莲子光华渐消，周围却笼罩着若有若无的魔气，只得点头答应。

店小二笑着迎上来，“客官，咱们先把饭钱结一下?”

白寄璟一摸胸口，脸色大窘，以往都有侍从替他结账，他为难的看着苏提，小声道:“大家同僚一场，不如你先?”

苏提给他一个“我也没钱”的眼神，看着店小二变了脸色，温声道:“钱袋落在雅间了，我上去取来。”

白寄璟生怕她一人跑路，紧拽着她的袖角跟上来，殷勤道:“我跟你同去。”

苏提和白寄璟又回到刚才出来的雅间，关上门看着一桌的残汤剩羹，白寄璟絮絮叨叨着:“完了完了，父君知道我吃白食丢了白家的人，非宰了我不可。”他激动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尾巴不受控制地甩出来，缠上她的手腕，虎崽眼泪巴巴地看着她:“怎么办，我们要不要逃?”

苏提真想一闷棍敲死他，抖了抖手腕，盘坐在地上，灵气运游全身，一颗金色的珠子从胸口显现出来，正是前不久山苍子允她的裂天珠。小小的珠子在她前面画了个圈，一步少的阴气随着小圆灌了进来，苏提在脑中想着一步少的路线，一步步操纵着灵气，指引着那片圆挤进一花一叶，接着是存放金子的库房，她的手伸进圆圈里摸索，不多时拽出一大把金叶子出来，“噼里啪啦”撒在桌上，白寄璟笑眯了眼，一把扑倒桌子上，攥着金叶子拈了拈，是真的，他笑着开门去结账，“这算孤借你的！说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