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看向他，没有吭声。想看他是要为自己辩解脱罪还是要恶言相向。

出乎意料，嘉帝没有辩解，也没有恶毒咒骂，他看着夏末的脸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沁芳是个好姑娘，自小就出众，母皇也喜爱她，所有人都喜欢她，唯独我不喜欢她。我们年岁相仿，一同长大，她是越来越美丽出众，聪慧可人，我却是资质普通，愈加平庸。她被众星拱月，我被众人忽视，连我的母亲都喜爱她更胜过我。我原该嫉妒她，恨她，可是她太好了，她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连我这个不受宠的皇子也能得她眼神关注，温柔一笑。她是个完美的女人。可是有一天这份完美被打破了，沁芳受命去巡视地方政绩，一去月余，回来后就发现有孕了。所有人都问她孩子父亲是谁，她怎么也不肯说。这件事逼疯了许多人。”

嘉帝顿了顿，继续道：“也包括我。我觉得她已经不再完美，不再是那个皎皎明月。直到灵塔择选，选中了她。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那时很多人都疯狂了，夺位之事虽不是我一人所为，却是我主导，我有罪，却不悔。我想要手握权柄，有权柄在手就能轻而易举的改变这世间的规则。然而事情超出了我的控制，沁芳死了。我没有想要杀她，只是想让她提前生产延误继任大典而已。没想到她会难产……”

嘉帝突然十分痛苦地抓着头发，表情很有些神经质。

“她难产了，她死了，怎么会死呢，我马上就要得到她了啊，没有，她没有死，她……”嘉帝忽然抬头看向夏末，咧开嘴角笑道：“啊，沁芳！你在这里啊！我给你采了好多花，好香的！你来拿呀！”

夏末没动，仔细打量他的神情。

嘉帝忽然就哭道：“沁芳，你也不喜欢我了么？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这是……疯了？

夏末不确定，就问了灵塔。

灵塔本塔：“嗯，真疯了，他本来就是精神分裂症。”

夏末：“还挺专业，你从哪儿学的？”

灵塔本塔：“这还用学？看书就知道了。多读书少贪玩，你也能跟本大人一样博学多才！”

我就多余问这句！

夏末闭嘴不理它了。

这人疯了可怎么处理呢？

灵塔本塔：“既然罪证确凿，罪犯本人也已认罪，本法官依法判处罪犯死刑，即刻行刑！”

这又是抠丝的啥玩意儿？

而且嘉帝不能杀，杀了阿卓那边不好说啊。

夏末正头疼着呢，那边萧清卓果然忍不住道：“夏末！夏末！求你了，饶了我父皇吧！他……他已经疯了，也做不了坏事了，不如就让他退位到我府里养着吧！我保证他永远不会出府门半步！好不好夏末？”

夏末叹了口气，点头道：“好。”

萧清卓眼泪登时就落了下来，满是愧疚地道：“对不起，夏末，谢谢你。”

夏末摇摇头，走过去替她擦了眼泪：“别哭了，也别觉得对不起我。他虽然该死，但是让他这样疯疯癫癫的活着才是折磨。与其让他一死百了，不如就这样吧。只是要苦了你，往后要面对这样的父亲了。”

萧清卓摇摇头，又甩下几滴眼泪来：“夏末你别安慰我了，你这样我更加觉得对不起你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严加管束他，不给你添麻烦！”

夏末只得应下她，好叫她心里没那么自责。

萧清卓冲嘉帝喊了好几声父皇，大约是觉得吵，嘉帝稍稍把眼神从夏末脸上移开看过去。“你是谁呀？”

萧清卓哭道：“父皇，我是阿卓啊！”

嘉帝仔细辨认了一下：“哦，是阿卓啊。你跟沁芳站一起还真像啊！”

此话让萧清卓哭声骤停。

“父皇，您说什么？”

嘉帝笑嘻嘻：“就是你的眼睛啊，跟沁芳的一模一样，你小时候我就觉得你跟沁芳长得像，长大了反而只有眼睛相似了，不过你的聪明跟沁芳是一样的。”

怪不得最不喜欢女子涉政的父皇会对自己这么宽容，原来父皇最宠爱自己的原因是自己跟沁芳姑姑相像。

知道这个原因的萧清卓有些悲伤。但是不管原因为何，父皇的宠爱即便是有移情替代的因素，都已经延续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成了真，是萧清卓心目中最疼她的父皇。

萧清卓红着眼眶微笑道：“那父皇想不想跟阿卓回府里去啊？”

嘉帝偏头想了想，道：“去！我要跟阿卓一块儿！”

嘉帝的事既然已经有了结论，夏末也不想再纠结此事不放，她转头就对灵塔道：“我不想当什么皇帝！你送我回家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没想到还有到手的皇位往外推的。

乌沛他们都忧心地望着她，生怕她惹怒了灵塔遭到惩罚。

尤其是乌越，方才这一系列的事态变化，弄得他猝不及防。

好不容易消化了夏末是萧氏女并被择选为皇位继承人，正想着要怎么才能说服母上大人把他嫁到皇宫里来。没想到夏末就来了个大变身，美得令人目眩神迷。这下好了，肯定有大把的人要跟他抢了。他又琢磨着怎么才能打消旁人想嫁进宫的念头，夏末又对灵塔说她要回家不当皇帝了。

乌越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你不当皇帝没问题，但是回家，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对吧？灵塔所说的异时空？听起来就玄得慌！

而且乌越有种预感，若是让夏末回了她所谓的家，他恐怕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灵塔也没想到夏末会这么说，道：“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呢？这里才是你出生的地方。那个时空你也并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东西不是吗？”

这家伙把她了解得还挺透彻的，看来没少窥探那边的时空。

夏末道：“你说的没错，那里是没有我割舍不下的东西，但是我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你了解这两个不同的时空，你也明白那边的生活有多便捷，公民权利，医疗保障这些这里全都没有。我所接受的教育也让我没法认同这里的某些规则，我与这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