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艾谧替代自己成为项目汇报主讲人的行为，易皎皎并不会迁怒与艾谧。

平心而论，工作的分配是上级的考虑，作为一个已经入职四年的‘老员工’，既然朱莉承诺了给补偿利益，她就不会执着于细枝末节的表面功夫，轻易与人为敌。

人生在世，谁都活得不容易，得到的失去的总是暂时的，不纠结过去、继续向前走，才是正确的生活方式。

参与评审的汇报写起来总是要思虑周全，直至最后一页PPT上敲下‘感谢您的关注’六个字后，易皎皎这才抬头。

窗外夜色漫漫，揉揉犯花的眼睛再起身活动活动酸胀的肩膀，易皎皎目光所及的办公区域，加班的人已经走的寥寥无几。

关闭电脑，易皎皎并未着急离开，而是靠着椅背眯起双眼，趁着等班车的空隙，一边养神一边回想着午饭时艾谧带来的小道消息。

总监文娜据说要升VP了。

说起文娜，虽然有很多人会玩笑似的说起她的英文名——没有Christmas的Chris，但同样会有很多人，尤其市场部的女性员工，言语之间对她充满敬意，认为她是LX的一个传奇。

在那一次事业群架构调整之前，文娜曾和另一位男性总监共同对市场部‘分组而治’。在她牵头的一次社会公益性委托研究项目中，文娜带领着当时还不是合作四组的几个女生，共同撰写了一份‘女性职场不公平待遇现状研究’的公益研究报告。

这在当时不仅得到了广泛的社会关注，LX公司也凭借多种的女性员工福利组合一度成为年度最佳雇主，甚至为了做好公关推出了‘女性员工工作生活优享政策’，成立了各种专项晋升通道，虽然只是短期存在，却被文娜抓住机会、借着事业群架构调整之际，成为了市场部唯一总监。

文娜没有忘记那几个一同完成项目的女生，更没有忘记因为怀孕差点儿被边缘化的曲凌和，抽调人员组成了合作四组，又给与了组长朱莉相当大的招聘权利——可以无视公司学历的要求，只看能力。

在这样的机遇之下，当时只有大专学历的易皎皎，凭借一份‘产品功能及内容度评测研究’的报告，被朱莉认可了能力，招入了小组。

有人的地方，八卦总是传播的特别快，仅仅隔了两三天时间，在新一周的周三还没过完的时候，现任总监要升职消息已经开始在不同的小组之中流转议论，引得不少人或多或少的蠢蠢欲动。

管理层的变更总会多少引起一些基层干部的迭代，然后一层层向下，从员工层进行提拔。

一时间，暗流涌动，有想法的人纷纷行动。有拉帮结派的，有搞好关系的，有亡羊补牢的，还有——苦口婆心喋喋不休劝说的。

“最后一点，我知道这两天部门里有传言，我想强调一下，在合作四组里，说话的永远是实力，马上今年最后一个季度了，希望大家不要分心，今天就这样，大家快回去吧。”

晚上十点的复盘会议上，朱莉趁着最后一分钟，似是提醒又像是警告的提点一番。

这让四组的大部分人很是意外，结合这位组长从不做无用功说无用话的性格，‘老员工’们几乎立刻确认了文娜要放手市场部总监这一职位的消息。

虽然不是直接汇报上级，也从未在部门级会议上做过汇报，易皎皎还是会思考部门总监变动导致的工作环境变化——毕竟合作四组，就是当年这位总监的作品。

许是因为取代了易皎皎的亮相机会，艾谧这几天都主动拉着易皎皎吃饭，直到易皎皎反复表示真的没关系之后，这才略有神秘的告诉她，文娜并不是晋升VP，而是离职——原因是她流露出想要兼顾家庭的意思。至于新总监人选，九成以上是那位副总监接手。

“BG每年会对个人形象不佳的员工进行劝退，你晓得伐，怕就怕这个副总监也给咱们搞BG那一套。”

艾谧的话犹在耳边，虽然当时易皎皎并没有放在心上，也并不认为屡出业绩的文娜会离开，但经过晚上朱莉的‘实锤’，作为市场部的员工，易皎皎还是无法按照朱莉会上的强调而专注于手头工作，就凭她是市场部最胖女生这一项，若真是那位神秘的副总监接管这个职位，自己还会有路子活吗？

职级评定，最坏的可能是条件执行严格；项目评奖，最坏的可能是取消顺延；算来算去，数去数来，拿捏最不稳的，还是她手头那两个时长超过半年的跨职能跨部门的大项目。

小高层的更迭，最是容易引起管理模式的变动。刚上任还没碰面就直接烧火下来的，她还是见过不少的，虽然都其他部门。

“想什么呢，都过站了？上来吧，捎你一程。”

曲凌和的声调打断了易皎皎的思路，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走过地铁站很远。想着自己的疑惑，易皎皎麻溜的上了曲凌和的私家车。

她决定求助导师。

“……你的担心的问题是准确的。”听完易皎皎的简述，曲凌和立刻就下了结论。

“不过你的解决思路有问题，还有在你的认知中，部门性职能的框架痕迹太重了，你要想想我们合作四组的业务范围，作为试水成功还完美存活到现在的小组，起码有五、六年的时间一直得到部门老大们的职能开拓支持，这其实也是一种讯号。”

“你还记得入职那年我获奖的事情吗？其实当时和我竞选的另一个项目，就是同样跨市场部职能、和你这次差不多的项目。”

“只是我的项目早一周出了结果，对方最后推广费用增加了一百五十万，引流量级和注册转化却比我少了百分之四十三，所以我获奖了，对方的项目负责人，被优化离职了。”

说到这里，曲凌和的脸上露出了讽刺又嘲弄的笑容，“这就是我当年宁愿天天每隔两小时就跑厕所，也要坚决回来工作的原因。没了爱情没了另一半，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但是之后你身体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太好……”易皎皎感慨一句，却马上想到了曲凌和现在的孕妇身份，立刻改口，“呸呸呸，现在很健康！”

“说起来，作为导师我对你有一个提醒，”像是被易皎皎的话触动了什么，曲凌和声音有些低，“可以的话，还是尝试减肥吧，总因为身材问题被压着，终究不是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