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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秋风渡

作者:锦与寻 | 分类: | 字数:30.4万

第40章 拨开云雾见月明(7)

书名:又是一年秋风渡 作者:锦与寻 字数:2328 更新时间:2024-10-28 02:49:18

烟霞缥缈,芳菲不散。

似天上人间。

凤仙阁的张妈妈怀抱着烟枪,正在太虚神游。

迷迷糊糊中瞧见一列天兵破门而入,一个英姿勃发的女将军厉声喝道:“你是瞎了狗眼么,程家大小姐你也敢绑?”

她狡辩:“我不曾……不曾动过程家小姐……”

一个白脸狐狸眼的妖精从天兵身后冲出来,横眉倒竖,指认她道:“确是张妈妈指使人绑的程家大小姐!”

迷蒙的眼揉了揉,仔细一瞧,这妖精竟是她精心栽培的芳仪!

她恨道:“芳仪,你这贱蹄子,怎能冤枉我!”

女将军道:“何来冤枉!阿雅也说过,就是你这凤仙阁的老鸨绑了她。只是这腌臜之地,她不愿再来第二次,故由芳仪作证,告你个非法买卖良家少女之罪!”

张妈妈如遭雷击,轰然跪地求饶:“女将军,求求你,放过我罢!我不是有意而为!”

“什么女将军,我是沈心婉!抽大烟抽得糊涂了?”

梦醒之时已经身在牢房。

严季瞧着面前忸怩作态,向他暗送秋波的风尘女子,面无表情道:“芳仪,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芳仪扭着手中的绢儿,娇俏道:“咳,不就那点事儿么,我都说了嘛。”

“说得不够清楚。”

“哪儿不清楚嘛。”

“你说——”严季盯着面前的记录本,复述:“你看见有人背着麻袋去了张妈妈卧房,张妈妈验货之后便留下了程小姐。你认得程小姐,所以马上去了柴房救她出来。她走时,大约是日落之后。”

他又拿出一份口供,道:“程小姐说,她被绑入凤仙阁之时正是傍晚,但走时,是三更天。——为何时间上与程小姐的不一致?”

芳仪不以为意:“记混了嘛,总之是晚上。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记那么清楚作甚。”

“你既然认识程小姐,为何当时不说?据张妈妈所言,她当日抽了大烟,看人并不太真切。故而——你不提醒她,是要故意陷害于她。”

芳仪一怔,旋即笑道:“严警长,你可得讲证据嘛。”

“日落之后到救程小姐这一段时间,你在哪里?”

“我在陪客呐。”

“可有人证?”

“城西醉里记的梁老板。”

严季诡谲一笑:“老段,去查。”

稍待片刻,一个警员跑进来,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严季扬头看芳仪,胜券在握:“梁老板说,不曾去过凤仙阁。”

他一挑眉,警棍不经意地掉落在地上,刺耳的撞击声似在向面前的女人示威。

不过虚晃一招就令芳仪魂魄惊飞,大叫道:“这个杀千刀的,老娘平日里待他那般好,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我!”

严季趁热打铁,逼问她:“那一日,你和谁见面了?”

“紫寻。”

“谈了什么?”

“她让我去放程雅。”

“紫寻怎么会知道程雅遭遇绑架?”

“程雅从沦落凤仙阁到被我放出,整件事都是她在幕后指使。”

严季不解:“紫寻已经从良,何必再唱这么一出戏?”

“自然是和张妈妈有恩怨。”

“你做这些事,她许你什么好处?”

芳仪微颤着,缄默不语。凭他如何逼问,再不多说一个字。

门外忽然有人叫:“警长,洪华堂有人来保芳仪!”

来了靠山,芳仪立时换了一副面孔,妖妖娆娆地挨在严季身侧,在他脸上轻呵了一口气:“警长认真的模样,可真好看。”

严季怒锤桌面:“滚!”

瘦削的脸颊因发怒而狰狞。

洪华堂,他不敢得罪。纵观整个金陵,除去杨素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哥,也没有谁敢去得罪。

严季揉了揉眉头,正待休息片刻,敛心静气。突然一个警员匆匆跑来,在耳边聒噪:“警长,裕隆戏园塌啦!”

这小子惯于一惊一乍。

严季懒得睁眼:“什么塌了?好生说话。”

“易三虫和马昔被人堵截,出不了场,回不去家啦!”

严季心中一悸,抬眼看他:“是仇家?”

“啧,哪能啊?是戏迷们不服那楚霸王,偏要看易三虫和马昔合演,才闹了这么一出呐。”

“她们可有伤着?”

“那易三虫到底是扮穆桂英的,身手了得,爬了房梁跑啦!留下那马昔娇娇柔柔的,被一众人围得水泄不通,戏班子戏园子的人都快拦不住了……”

“爬房梁?”他甚觉不可思议,又转念一想,暗笑:“倒像她的做派。”

严季领着一队人来到裕隆戏园,浩浩荡荡,吓走了一群胆小的。留下来的不是纨绔公子,便是痴迷到不能自拔的真戏迷。

严季踏进戏园子,只见东厢在修缮,搭着的竹脚架子稀稀拉拉地塌了一地。再看那“娇娇柔柔”的虞姬,头戴如意冠,身披鱼鳞甲,双手持剑立在厢房内,严阵以待,一副要与敌军决战的架势。

这一出唱的是:虞姬舍生护霸王,霸王惜命渡乌江。

严季被惊鹊眼中的坚毅摄住,一时晃了神,仿佛她就是那被困垓下的虞姬,执着而刚烈。

他排众上前,护在惊鹊身前,解围道:“诸位,戏可以改日再听,但若伤了两位角儿,便再也看不到她们同台。就当是给严某一个面子,散席归家罢。”

底下公子哥不依:“我加钱!叫易三虫出来演霸王!”

惊鹊不屑置辩,冷言拒绝:“她是旦。”

严季连忙帮腔,喝道:“你们是来捧角儿的,还是来砸场的?”

回身拉了惊鹊的手,不虞有他,大步地出了戏园。

驱车驶出数米,氛围轻松下来。严季想起刚才的英雄救美,轩轩甚得:“我刚才——帅气吗?”

惊鹊望着前路,爱答不理。

他又道:“素蝶怎地会自己先跑,教你殿后?”

“是我要她走的。”

“她爬那么高的架子,没有受伤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惊鹊柳眉轻蹙:“你同她是青梅竹马?”

“在一起混过两三年,后来我爹意外去世,我娘就带我回了南京娘家。”

“你们在一起很快乐?”

他浑然不觉她的试探:“那时同她上山入水,顽皮捣蛋,确实有趣。”

她定要问出个究竟:“你心里有她?”

“我……”

严季领悟到什么,猛地踩住刹车,急忙撇清:“你不要误会,我只当她是兄弟,是家人,再无其他。”

惊鹊心中暗喜,嫣然一笑。

严季悄悄窥看她的神情,两片桃叶在眼睑上抖动,妃色的胭脂衬得她极为娇羞,一抹笑直甜入心底。

霎时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