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卡蒙德站在自己的办公室中，仰视着挂在墙上的奥罗瑞尔小塑像，无数背后生着双翼的天使簇拥着那手持法典，看不清脸的形象。

按照奥罗瑞尔信仰的传统信条，奥罗瑞尔的脸部只需要磨平就行，不需要做任何五官的雕琢，因为奥罗瑞尔有三十万化身，无处不在，任何对面部的雕琢都是对奥罗瑞尔的不敬。这个习俗，在旧帝国解体，依附于旧帝国的至高教会没落之后，渐渐地变得无关紧要。

这尊黄金奥罗瑞尔小塑像，是波卡蒙德的先祖，在八百年前，帝国解体时，与其他起义军一共攻进皇宫的时候，从皇帝的书房抢夺而来的。这尊雕像，被波卡蒙德家族一直以来奉做传家宝，被当成起义的证明，保存在家中。

不过今天，波卡蒙德站在那里，仰视着挂在墙上的塑像，并不是他心中的宗教情感突然发作。

他站在这里，仰视着这个神像，心中所想的事情，只有一个。

他要成就一项，本来不可能成就的伟业。

“大总督，几位客人都到齐了。”

“好，我这就去。”

波卡蒙德走出办公室，几步来到总督府邸的会客室中，里面坐着三个男人。

身着简单日常礼服的那年轻人是瑞奇尔德邦联中的大贵人，拥有万贯家财，家系遍布于整个奥洛尔的阔得罗家家主，迪堪.阔得罗。而坐在他旁边的身穿教职服装的老人，则是瑞奇尔德教会的迪维恩神甫。

还有一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瘦得形销骨立，却带着种莫名的威严，他穿着一套简单的日常便服，但是胸口挂着的一排勋章样的东西，证明了这个人绝非常人。

波卡蒙德堆起笑脸，走到三人中间，而看到他的三人也都站起身来。

“各位，各位，久等了，我那边处理一点事情。”

“还好，我一个老倌儿耐得住性子，就是不知道，这两位贵客如何。”迪维恩笑着说道。

波卡蒙德看了眼迪堪和另外一个男人的脸，迪堪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神色变化，很普通地微笑着，而另外一个男人，则一副多少有些严肃的样子。

“迪维恩神甫，您没见过这两位吧。”

迪维恩摇摇头“没见过，二位都是贵人，想必也不会经常光顾我就职的那种小圣堂。”

“好，好，那我给你介绍一下，”波卡蒙德笑着点头“这位是阔得罗老爷，战争里出过力，他妹妹正在帮我督办瑞奇尔德内部的反间谍工作。”

“哦哦哦！阔得罗老爷！久仰大名！”迪维恩一点头“愿光辉伴您同行。”

迪堪象征性地一点头，波卡蒙德则转向另外一人“这位，来头就大了，他祖上曾有过至高教会的掌教！卡西缪斯老爷。”

“卡西缪斯？我记得是默克二世时期当政的掌教圣座？”

“是的，按辈分来算是我四十七辈之前的叔祖父。”

“哦哦哦！那阁下也是一位善信者了！”

“算是吧，”面对眼神多少有些热切的迪维恩，卡西缪斯有些不知所以然，急忙转向波卡蒙德“言归正传，大总督，您今天请我们几个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波卡蒙德挥挥手示意几人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各位，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关于苏瑞尔夺回战役的事，我发现很多邦联内的邦国还有势力都不是很配合。”

“的确，只有临近苏瑞尔的几个邦反应的比较及时就是了，”卡西缪斯听到这话，也皱起眉来“征兵和动员速度都不理想。”

迪维恩观察着波卡蒙德的表情，大抵知道了波卡蒙德的意思“阁下，我也这么想，现在只是敌人短期内没有发起进攻，如果他们真的开始继续进攻的话，恐怕情况不乐观啊。”

波卡蒙德眼底露出一丝笑意，但是脸上仍然是严肃的样子，他微微点头“没错，所以我在思考，对邦联内部各个邦国和几家不支持战争的大贵族，进行清算。”

“啊？”迪堪惊讶得像是一只在草原上见到鳄鱼的土拨鼠，表情变得微妙起来“阁下，清算。。。是不是有点？”

“我知道你的意思，阔得罗老爷，”波卡蒙德双眼盯着面前的迪堪，眼中阴沉得像是蓝黑色的海渊“但是这是为了瑞奇尔德，如果不清算我们内部的反对力量的话，这场战争不可能赢。”

迪堪看着波卡蒙德那双阴沉的眼，叹了口气“好，阁下，那您把我们几个叫过来，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似乎早就知道主题的卡西缪斯听到这话，也提起了精神，将身体微微前倾。波卡蒙德扫视了一圈，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想重建总教会。”

“啊？”

此言一出，三人的表情都扭曲起来。迪维恩脸上自然是说不出的高兴，而迪堪的表情里诧异更多一些，至于卡西缪斯，他似乎只是单纯的对于这个提案有些惊讶而已。

“三位且听我说，自总教会失势以来，已过近七百年，而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够团结起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邦联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信仰，”波卡蒙德看了一眼三人，又坚定地重复一遍“只有信仰，才能团结现在的邦联！”

波卡蒙德顿了一下，见三人没有接话，便继续说道“而如果想要用信仰把人民凝聚在一起，我们就需要总教会。需要教会的力量，去裁定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什么是对邦联有利的，什么是对邦联有害的。”

“那么，您准备怎样去把现在只能做做礼拜、发发粥的教会，变成这个能够裁定一切人的教会呢？”卡西缪斯笑着，他的表情像是一只阴仄的猫头鹰。

“目前计划是这样的，一，设立信仰扶助金，请所有邦联内的家族和资本捐款。希望阔得罗老爷和卡西缪斯老爷您二位，能率先捐助一定数量，”波卡蒙德站起身，拿过旁边柜子上的酒壶，给三人都倒了一杯甜葡萄酒“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二位能对那些无意捐款的大族施压。等到善款收完，二位的钱，如数奉还。”

“剩下的钱几几分帐？”迪堪眯起眼来，他对钱本身不是那么敏感，但是本着有钱不赚是傻子的原则，他还是想多少了解一下，毕竟这件事听起来，对他不会有哪怕一点损失。

波卡蒙德捋着胡须思索一会儿，随后开口道“七成捐助给总教会建立教会力量，剩下三成，您二位平分。”

“听着不错。”

波卡蒙德看着卡西缪斯还算满意的表情，点点头“然后就是迪维恩神甫这里，迪维恩军，也就是前线的那些人。。。您看能不能给他们做一些相关的引导，假想敌就定为鲜血日轮和不支持战争的人。等到清算开始的时候，我们可能要用到这些人。”

“好。”

“嗯，我这段时间会给教会以个人名义捐款，安排一些相关的讲道，争取把群众的情绪调动起来，”波卡蒙德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了大半“剩下的事情，可能等到开始运作之后，再和您几位再进行进一步的沟通。”

卡西缪斯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波卡蒙德，我名下有几家报社，你看用不用帮你造造势？”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您准备收多少钱？”

“不用收钱，”卡西缪斯笑起来，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等到你真的把至高教会搞出来之后，给我个圣徒席位做做就行。”

迪维恩听到这话，装模作样地板起脸“卡西缪斯大人，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朝波卡蒙德大人这里买教职，怎么说，也得等波卡蒙德大人坐到圣座的位置上去吧！”

此话一出，几人都大笑起来，迪堪也拍起巴掌“可以可以，不过如果波卡蒙德阁下真的做了圣座，那邦联的行政，又该怎么安排呢？”

“小子！你是学历史的，这种事情都不清楚么？”卡西缪斯笑着喝了口甜酒“一个国家的权力者，如果他自称是国王，那他所统治的国家就是王国，如果他自称皇帝，那他的国家就是帝国，如果他自称总督，那就是邦联或者城邦。名字随时可以变，但是权力者手中的权力，可不因为这名字而发生什么偏斜。等到波卡蒙德做了圣座，邦联也就不存在了，改名成教宗国倒是十分合适！”

“说远了，说远了，”波卡蒙德急忙挥挥手，示意几人不要继续了“目前，我们的第一目标，仍然是为继续战争，来清算那些不愿意参与战争的人。今天就到这吧，剩下的事情，有需要的话，我会再请人找几位过来的。”

迪维恩和迪堪两人，很快就离开了，但是卡西缪斯，却仍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怎么了？你还有别的事么？”

“别的事倒是没有，不过我挺好奇的。”

“好奇什么？”

“你一个整天和丧夫儿媳鬼混的人，是怎么想到重建总教会这种虔信的疯子才会有的主意的？”

“嘁，你说这档子事儿啊。我反问你一句，你觉得历史中，至高教会的圣徒们虔不虔诚？”

“当然虔诚。”

“每个人都虔诚么？”

“那必然不是。”

“其中有没有可能有的教职，有一个私生子，而他的私生子的妻子又是他的情妇呢？”

卡西缪斯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你还真别说，这个例子还真有。”

“对吧，那个教职，在世人眼中是虔诚的圣徒。转过身，就和自己私生子的妻子通奸。这影响世人把他当成品德高尚的圣徒么？”

“当然不影响，只要不暴露的话。”

“对啊，只要不暴露这一切腌臜东西，我，就是信仰虔诚的大总督，波卡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