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神榜
作者:草知天命 | 分类: | 字数:69.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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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跪月
除夕夜,已是第五个年头了,吕延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天上飘着细絮儿雪,瑞雪兆丰年,家家挂着红灯笼,新桃换旧符。
龙五也在屋檐下挂了红灯笼,昏昏的红光映着里面的泥塑,还有院子里的三堆土,显得那么诡异。
吕延坐在地上发着呆,他又想起了儿时的春节,母亲做的小桃酥,爷爷和老家伙们的推杯换盏,门外急得打转的老狗。
虽然明知儿时小镇是假的,可还忍不住怀念,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小别扭。
他又掉泪了,疯子掉泪没什么稀奇的。
在他面前放着一堆的年货,竟都是别人送的,吃穿用度都有。银钩赌坊也送来了酒和点心,还有一包银子,为了表示感谢。县里也送来了抚恤银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吕延有了鹰眼的名声。丢了东西,只要找疯子,只要疯子乐意,一眼就能看出去处,最迟不出一天就能找回,大到金银财宝,小到鸡鸭鹅狗,莫不如此。
有一次老王的小妾跟手下跑了,找了一天一夜而不得,恰巧吕延在赌坊门口晒太阳,随口说了一句:“在安发桥下呢。”
起初众人以为是疯语,可是当一队人经过安发桥下时,恰巧逃跑的二人也路经此地,双方碰了个正着。
这只是一列,像丢了孩子之类的,只要吕延看一眼闻一下,就能指出大致所在。
他还帮着衙门破了不少案,县老爷的官帽都是靠他找回的。
衙门想召入他,结果他在县老爷的太师椅上撒了一泡尿就跑了。
外面传来当当的敲门声。
吕延恍如未闻,龙五也没有抬头,只是冷淡地说道:“门是开着的进来就是,何必脱了裤子放屁。”
专诸慢慢走了进来,看着四周说道:“这里能住人?都躲到凡间了,却找了这么个破地方,连狗窝都不如。”
吕延不说话,像个泥塑一样发愣。
龙五还是没抬头,“这里是凡间,你不怕被抓?”
专诸嗤笑,“我又不是修真之人,凭啥抓我?”
“你有特权。”
专诸好似自嘲似的,“我有一个好父亲。”说罢来到吕延面前,拿起一坛酒拍开,“喝了我爹的酒,酒量涨了没?比比!”
吕延还是发愣,看都不看专诸。
又传来当当的敲门声,不等回答就不请自进了,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
余数又长高了半头,乱二依旧穿得花枝招展,脑袋上还别着小蓝花,力巴依旧拎着棒棒,最后一个人长得黑不出溜,却有满脸满手的白癜风,看着吓人。
龙五不认识这四人,警惕地打量着。
专诸却道:“别怕,他们不是人也不是鬼,是吕延的朋友。”
“哦,”龙五释然,“没有坐的地儿了,我去想想办法。”
吕延这时还魂了,盯着白癜风质问,“你是谁?”
白癜风从怀里拿出黑白各一颗棋子,“你真疯了,连我都忘了。”
吕延的眼睛立刻亮了,扑到白癜风面前,“下棋!下棋!”说完又跑到专诸面前,一把抢过酒坛子,咕咚咚喝了半坛,“喝酒!下棋!喝酒!下棋!”
龙五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大木板,垫上箱子石头什么的,好不容易找平了做桌面使,吃的喝的摆上去,又摆了几条破板凳,算是凑成了一桌席面。
那边,吕延和白癜风正在下棋,两人之间是光影做的棋盘,落子只需轻轻一点即可。
龙五一边忙活一边问道:“在凡间显露法术,不怕被抓吗?”
力巴抢答道:“我们是造化,又不是修真者,抓我们干啥?要是敢抓我,”挥手比划了一下,“就把全城毒死。”
从泥塑后头转出一个人,英俊得一塌糊涂,背着手端详着破旧泥塑,“一点香火气都没有,人间果然进入了末法。”
专诸喝了一口酒,这酒真比不了琼浆玉液,呛嗓子,“从哪儿搞来的皮囊,不错。”
“小偷偷到了我的头上,那不找死吗,皮囊不错,被我收了。”
天吝坐到了专诸边上,掰了一只鸡腿塞到嘴里,“谁说凡间的东西不好吃,真香!”
吕延陷入了困局,想赢棋之造化还是太难。白癜风无聊,也去桌子那儿过嘴瘾去了。力巴自己捧着一碗板面狼吞虎咽,别的东西压根不碰。
这时吕延看见了天上的满月,顿时又呆若木鸡了。
城外的山顶,龙飞扬站在夜色里,月光照着半张脸,城里的烟花让他另外半张脸忽明忽暗,他半张脸是仇恨,半张脸是痛苦,半张脸是阴鸷,半张脸是桀骜,总之是一张扭曲丑陋的脸。
他俯瞰着红红火火的小城。
“吕延,你竟然藏在这里,无论你是真疯还是假疯都逃不了一死!凡间不是你的避难所!”
他用裂刀割掉一截手指,手指掉到土里就像虫子一样钻了进去,一会儿地上就鼓起一个连血带土的包,从土包里爬出一个人,和龙飞扬几乎同样相貌。
“去吧,潜伏在城里,等那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走了,伺机杀了他!”
分裂人点点头,乘着夜色潜入了小城。
吕延突然对着满月说话了,“在我的故乡除夕没有月亮,这里有月!你从哪里来?从故乡来吗?”
他对着圆月跪下了,“对不起,对不起。月下有你吗?”
专诸把坛子里的就喝干,随手一抛砸在吕延的脑袋上,坛子碎了,血流了两道,吕延恍如不知,依旧对着月亮说话。
“月下有你吗?”
专诸又拍开了一坛酒,问龙五:“他经常这样吗?”
“常年如此,我觉得他没疯,只是心魔未去。”
专诸冷笑,“什么心魔,他没有心魔,就是活该。”
龙五无语。
专诸走到伊人的“坟”前,“你欠她很多。”
又走到小别扭的坟前,叹了口气,“你欠她更多,你就该死。”
然后他看见了东方不败的坟,好奇道:
“东方不败又没死,为何要立她的坟?”
吕延讷讷地自语:“这个世界是荒谬的,荒谬的。”
突然他跑出了城隍庙,飞奔着去了衙门。
衙门只剩下打更老头,吕延翻墙而入直接上了高塔,拿起铁槌狠狠敲在了丧钟上。
“咚………”
“咚咚……”
整个小城被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