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中怎能没有阿修罗，这里怎能沦为别人的舞台，为何帮你所憎恨的人？出现吧，不要徒劳地愤怒。”

一切如旧，而专诸已受伤，右腿被明王的刀砍中。

吕延割破了手指，血流入了泥土中。

“阿修罗，吾以吾血立誓，在我之有生，在我之所能，将有一事如你所愿并立下契约，若违背则不容于道。”

血从地上飘起，能成了一个字符，化作烟花飞散入空中湮灭。

地面震裂，从里面钻出一样事物，该如何形容呢？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或者说是一簇花？

姑且说是花吧，伞状的花簇，每一颗花苞都是人头，有掩面痛哭着，有双眼插着匕首的，有用剑划着自己的脸，有悲伤的，有认真擦拭着手中刀剑的，有闭目默念的，有贪婪地四处观望的，而最高处的是一张愤怒的脸。

这些头共用一个腰，像细长的花茎，对生着蜈蚣般的手臂。

阿修罗只有三人高，和明王比都显得渺小，阿修罗的腿就是是花根，密密麻麻扭曲之状，全都插在土里。

那个痛哭的头抽泣着，“师伽，为何要骗我，呜呜。”

“阿修罗，”苦主高声道，“你一族没有天人的德行，师伽却给了你们天人的福，若恩将仇报，将有双倍业报。”

“师伽，我救了你，我真心的侍奉你，你却让我看到你的不堪，天人之福埋葬不了我的失望，给我天人之福，却又广称我有轻慢之罪，呜呜。”

当哭泣完毕，阿修罗又对吕延说道：“我相信了你，不要让我失望。”

“承诺，必然践行。”

“那就战吧。”

阿修罗向前狂奔，夜摩天的巨喙，自在天的箭，还有刀剑法器全都向它袭来，受伤是难免的，但是它毫不在意，千百只手臂伸长，像触角般缠绕，像座山倾倒覆盖所有的敌人，所有的头都去撕咬，咬下块块的血肉，又伸出舌头舔舐着伤口的血。

“冥冥中创造了阿修罗是巧合吗？”

“不是，因为阿修罗代表了沙门的原罪。”

苦主走到帝释天的身边，“我推衍的已经成真，该你牺牲了。”

帝释天凄然，“今世之宿命，愿你不忘来世之约。”

苦主刨开了帝释天的胸膛，取出了一个转轮，像是巨船的舵盘，只是缺了一个把手，轮子中央是一个骷髅，颌骨开合着。

一只狗走了过来，走着走着狗头掉了，腔里的血喷在了轮上。

又走来一个大肚子女人，腿脚幼细犹如柴枝，远远地见到死狗，跌跌碰碰地走近，就当接近食物时痛苦躺下，肚子胀破了崩出数百的小人，飞入了转轮之中。

“阿修罗，我以五道镇压你族！”

“阿修罗一族永远不灭！同归于尽又何妨！”阿修罗抛下一切向苦主冲去。

苦主抛出了五道之转轮，转轮在空中胀大，如锅盖般降下，阿修罗向上飞跃。

撞击，像打铁一般，铛的巨响，铁花飞溅着，岩浆飞散，阿修罗和五道转轮同时粉碎，头颅纷纷落入了地面沉了进去，好像播种。

那边的帝释天萎然倒地，成了一张皮。空中那个最后的阿修罗之愤怒头颅对吕延说道：“别忘了你的誓言。”

“所托何事？”

头颅望着五道转轮的碎片，“把我们阿修罗一族，从六道中解脱。”

“这，”吕延为难，“未免太过艰巨了吧？”

头颅吐出一道红光，射入他的体内，“若不能完成誓言，血精将诅咒你堕入黄昏湖！”头颅落地，尘归尘土归土。

就在这时，一枝无色透明箭已飞到了吕延眼前，躲闪已来不及，专诸一步挡在了他前面，然后中箭倒地。

吕延先是惊呆了，然后才伏身察看。专诸在闪烁，成了半透明的形状，但是那只箭实实地钉在身上，甩脱不掉。

“别闪了，你真的伤了吗，别吓我。”吕延的声音有些哆嗦。

“等我不再闪了，就是死了。”专诸的嗓音嘶哑，好像含着沙。血从伤口流出，猩红色。

吕延举起了小剑，流于地上的那些金黄的血全都飘起，从血里抽出声波，像是缓缓压抑着的胸臆之气，进入了他的剑，当专诸的血液飘起，最后一声呼吸发出，剑燃起了红色的火焰，火苗三丈。

他向前冲去，跃起，向下挥去。

剑中的呼吸迸发成了呐喊，愤怒的呐喊，复仇的意志笼罩战场。

明王的眼中有了恐惧，刀，剑，降魔杵，幡，天伞，金刚铃全都动了，封住了所有的角度，只为挡住那一剑。

那一剑太凶！

谁知剑并未刺下，吕延的脚在天伞上一踏，再度跃到了高空，他的剑脱手而出，“回旋剑！”

小剑从天而降，围着自在天环绕成三道火圈，再飞回吕延手上。

吕延尚未落地，刀，剑，降魔杵全都袭击过来，他架开了剑，用足尖踢歪了刀，然后便力竭了，降魔杵击中他的胸，后背弓成了虾米，他像一块石头被抛向远方。

自在天的五个头落地，脖腔以下还燃着火，箭手已死。

苦主什么也不说，右手举过头，捏了个手印。

夜摩天从地上站起，虽然遍体鳞伤，但战意更浓，明王和护法集合在两旁，冲锋的阵型。

在即将坠地的一刻，吕延被龙女的鞭子缠住，把他拽了回来。

“我们还能依靠什么？”他问。

“坚持！”蒙垢道。

专诸不再闪烁，活生生的肉体，印象中只在有次醉酒后出现过。

场中突然多一人。

恍惚低头看着专诸，“你的选择是对是错？”

她望向敌阵方向，空间被凭空拉伸，灵山、苦主、夜摩天全都退出千丈，她指着苦主说道：“你的生机已绝。”

苦主稽首，“涅盘乃圆满，无所惧。”

“你的推衍已有缺口，等你涅盘就知道了。”

恍惚托起专诸，消失了，好似她从来没来过，就连专诸也好像没出现过一般。

空间又缩了回来，苦主挥了挥手，夜摩天率着明王们冲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