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人提过一些。”

谡之也叹息一声，继续说：“这皇朝太子暴虐是出了名的，所以大多人都支持五皇子，而这十皇子，是皇朝最小的一个皇子，生母出身低微，听闻他生性胆小，不善什么武功和为政之道，所以不会被其他皇子忌惮，又时常与太子走动，一直在为太子办事，虽不知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但仍可推测出，他是个极会生存的人。”

确实，皇朝的皇子并不少，而且个个都出类拔萃，宋旻这样的，就算不被其他人放在眼里，也迟早被人当作碍眼的除了，毕竟他始终也是皇子，自然也是有继承皇位的资格的。

“虽不知他为何会在此，不过也不难想，估计是太子的手笔。”老者缓缓地说。

哪有什么兄友弟恭，该除的时候，还是一点都不手软，看来皇朝，马上要变天了。

“很早的时候，我就为阿兰卜过一卦，卦中显现她命中有一场大劫，我废了不少力气才推算出这劫数的时间，原以为让她呆在这原离人烟的山中能躲过此劫，想不到，还是遇上了。”

“师父……”谡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也没办法。

“你若得空，便时常去南疆走走吧，以你的身手，想必小心些定没什么问题。”

谡之明白老者说的什么，点头答应，他早已猜到云月兰会做什么样的决定，他师妹什么都好，就是过于执着，一旦认定什么就很难回头，再说他也确实放心不下。

……

老者和谡之走后，云月兰直接坐在地上，她忍不住哭了出来，宋旻也坐了下去，轻轻将她搂住。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回想起从前的很多事，他的生母出身并不好，但却很关爱他，所以他也一直很坚强，虽资质平庸，却也在皇朝也不至于落得人人可欺的下场，只不过，好像不管他在哪，那个地方都容不下他。

一开始在宫中，他的父皇嫌他一无是处，很是碍眼，所以让他搬到宫外，之后，与太子时常往来，他原以为能一直为太子办事，可没想到，被太子遣往南疆，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身上那些毒是怎么来的。

最后，遇到了云月兰，他想摒弃一切和这个他心仪的女子厮守终生，可他的存在却是她最大的麻烦。

“旻……我……”云月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旻垂下眼帘，静静地听着云月兰接下来要说的话，心中不免难过，这显而易见的选择，他又在心存侥幸什么呢？难不成他是要她做一个背叛一切的罪人吗？

“我要带你回南疆，我要你在我身边。”云月兰抬起湿漉漉的眼看着宋旻。

宋旻从来没想过，会在一个人的眼中如此清晰地看见自己，那双眼皆是勇敢，而这些，都是为了他，只是为了他宋旻。

他突然有些退却，他何德何能？

他也听见了刚刚谡之的话，他知道云月兰原本是要和谡之去做一番大事的吧？可如今只因他，好像一切都没那么顺利了，云月兰会因为顾及他，而畏手畏脚。

“阿兰，这……”宋旻仍不敢相信。

“怎么？你改主意了吗？你不愿吗？”

“不是，我只是……阿兰，这样做，值吗？”宋旻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早该在云月兰没有改变主意之时顺水推舟的，他不该一问再问，一面她临时变了主意，将他抛下，可他还是要问，也许他自心底也害怕，她只是一时冲动，而后来会后悔。

“旻，你为何这么问？”云月兰抓住宋旻的手，一脸真挚地看着他，“你当然值得。”

她的心上人，一见他，她便心生欢喜，若他不值得，还能有谁？

“可你师父……”

“师父向来疼我，他莫约也是气着了，我明日便去同他好好说说，他会理解我的。”

宋旻想到那老者的反应，怎么看也不像是说气话，倒像是深思熟虑过一番的，可他并没说出来。

三日后

并没有什么难舍难分，几人站在山下，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云月兰一直哭着同老者说话。

“师父，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可是师父你最懂我的心思。”

“我知道我辜负了师父的期望，可我就算在南疆，我也不会忘记师父的栽培。”

“我会继续在南疆努力的，终有一日，我还能回来见师父的。”

“等过些时日，师父是不是就有些气消了？”

……

老者只是一脸惆怅，他并不作答，只是轻轻说一声：“马车来了。”

“师兄。”云月兰看向谡之，他只是赌气地撇过头。

这个平时最爱絮絮叨叨的师兄，今日未有一句言语。

宋旻心中也是百味杂陈，也许他该劝云月兰留下，也许他该独自离去，可他只是一个私心作祟的伪君子，他只想自私地留在云月兰身边。

马车一路颠簸，缓缓驶向南疆境内。

南疆城内，早已有许多人在城门口候着，马车停下，云月兰掀开帘子，就有侍从哪来凳子，伸手扶着她下了马车。

“圣女。”

几个长老站成一排，都面带笑容地向云月兰行礼。

直到他们抬头看见马车上下来了另一个人，一个陌生的男人，不像南疆人。

“圣女，这……”大长老一脸疑惑。

云月兰微笑，牵过宋旻的手，“这是我的夫婿，旻。”

众人面面相视，皆是疑惑之态，怎么圣女去山中修行，还带了个夫婿回来？

倒是云月兰，她不以为意地牵着宋旻往城中走，南疆城不大，没一会儿，他们便走到了一座小院前，屋子是个简单的二层楼房，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外只用一片木制的篱笆着，篱笆旁种着不知品种的花，各种颜色交杂着摇曳在风中。

“这是我的院子，我阿爹阿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但我还有个小妹。不过她身子向来不好，一直都是各个长老在照顾，我只能偶尔去瞧瞧她。”

云月兰边说着边带宋旻往屋中走。

“你看这间书房，我特地命人收拾出来的，里边有新置办的笔墨。”

云月兰打开一个房间，宋旻往里走去，这个房间虽不大，采光却极好，宽大的书桌上放着各种样式的毛笔和纸，他伸手拿起一支笔端量，根本不用开笔去试，便能看出是个不一般的笔，她对他的事事皆上心。

可宋旻却不知为何，说不出那感谢之语，只是觉得心中甚是酸涩，眼圈微红。

“旻。”云月兰见宋旻的反常，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她连忙上前去握住他的手。

“阿兰……从未……从未有人这般，待我如此，郑重。”宋旻闭眼，一滴泪滑落。

云月兰瞬间觉得心如刀割，她不过，为他置办了一副新的用具而已。

“你若还有什么喜欢的，通通告诉我就是，我都差人给你寻来可好？”云月兰笑着轻轻擦去宋旻脸上的泪。

宋旻点了点头，说：“阿兰对外说我是你夫婿，可我们都未举行婚礼。”

“我们不会举行婚礼。”

云月兰只说了这一句，宋旻便明白她的意思，不会举行婚礼，也不能举行婚礼，若是声势浩大，他的身份定会惹人怀疑。

一个女子终其一生也就只有那么一场红妆，可她说不会。

宋旻垂目不言，心里暗暗发誓此生定要永伴她身侧。

日子慢慢步上正轨，一开始南疆城中多有人偷偷背后三言两语地讨论宋旻这个外来人，可后来云月兰为他开设了一个学堂，他成了许多孩童的教书先生，他性子温和，待人友善，孩童们对他这个老师也赞不绝口，这才渐渐被人认同起来。

而云月兰则是日日往长老的居住的山中去，同长老相商一些家国之事，时常她因坚持南疆与楼兰议和之事，同一些顽固的长老吵得不可开交，可却也日复一日地坚持去说服那些长老，还向他们展示巫术与蛊术结合的好处。

生活是既平淡又充实，两人的日子过得舒心又自在。

“咳咳……”

这日，院中的小厨房冒着白烟，云月兰灰头土脸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阿兰，这是怎么了？”宋旻连忙跑过来，抬手将她脸上的灰擦去。

“鸡……咳……”云月兰指着厨房。

宋旻抬脚往厨房里走去，发现灶台上摆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还隐约能看得出鸡的形状，他无奈地笑了笑，弯腰拿出灶台中冒着白烟，烧了一半的柴火，放到一旁乘着草木灰的罐子里，再走到窗边将窗户都打开，没一会儿，厨房内的烟肉眼可见的变少了。

“又失败了！”

身后传来愤愤不平的声音，宋旻笑着转身上前走几步，将云月兰拥入怀中，拿起帕子继续擦她脸上剩下的灰。

“想吃什么与我说一声就好了，折腾这些做什么？”

“这不是听人说这道菜简单吗？我就想试试嘛。”云月兰一脸委屈，不论在山上还是在城中，她的吃食都是有专人做的，所以她根本不善下厨，反倒是宋旻却做得一手好菜，实在让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