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后的我们
作者:木常 | 分类:古言 | 字数:37.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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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明
“春桃?”宋澄一下不明白这总是听自己话的婢女春桃这么做是何意。
“公主,不要去西院,也别听那个老太监胡言乱语,那楼兰世子如今很危险,当初你冒死取仙草救那世子,不论他曾经对你有什么样的恩情,也该还清了吧?公主莫要再与他有什么牵连了。”春桃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与慕恒之间,何止恩情?更别说什么还清不还清的了。
宋澄拿出帕子轻轻拭去春桃脸上的泪,“好了。”
可春桃根本停不下来,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心疼,越想越想哭。
“可不准哭了,快收拾收拾与我一同去西院。”
“非去不可吗?”春桃大致看出了宋澄对这件事的坚决。
“对。”
“好吧,那奴婢去看看夏菊有没有在周围守着。”春桃擦干眼泪出门,其他宫婢无需忌惮,主要是夏菊,她若是知道宋澄再去西院,那定是要阻拦的。
春桃在外观望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夏菊的身影,她连忙转身朝屋中的宋澄挥手,“公主,快走!”
宋澄见状,拔腿就跑出了寝宫,春桃紧随其后。
宋澄一路向西,发现不少的宫女和侍卫来来回回的,走到那西院时,宋澄才看清这院子,倒像是重新修葺过的,再不似从前那般落魄了。
她一路走到院中,并无人拦她,更没人通报,远远的,她便瞧见慕恒在一个亭中坐着,眼前是一个棋盘,旁边是冒着白烟的茶壶。
似曾相识的一幕,仿佛昨日。
宋澄抬脚便往亭中跑,慕恒察觉到动静抬眼去,见到来人,他起身来迎。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慕恒欣然将人抱住。
春桃这一路来一直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毕竟现下的西院和从前的西院早已不同,又是外邦的世子,她可不敢松懈,可这院中的人却像是没看见她和宋澄一样,处处放她们通行,她本来还疑惑着,直到看见宋澄一把扑到慕恒怀中,她如五雷轰顶,这是……怎么回事?
那外邦人为何抱着她们公主?不是,她们公主为何要抱着那外邦人?她一下子搞不太清楚,只觉得一定要上前阻止,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身影闪过,捂住她的嘴将她迅速带离那处。
“是你。”宋澄将头埋在慕恒的胸口,从前只觉慕恒长得高,如今在他怀中她才知他到底有多高,明明她在贵女中也不算矮。
慕恒一下子不太明白宋澄的话,索性他闭口不言。
“是你设计让父皇知晓我是克星的身份,还让那些楼兰人扰乱边界,是你逼迫父皇将我放出来。”宋澄语气轻缓,察觉不出喜怒哀乐。
慕恒依旧沉默地抬手抚摸这宋澄的长发,这事,他也没想瞒她。
“我昏迷了整整半年,醒来便一直在寻你,可我寻不到你。”
慕恒这话,倒没那种逼不得已的意味,对他做的这些事,他也没有丝毫悔意。
宋澄轻轻推开慕恒,从袖中掏出一个银簪,簪子上的东珠闪闪发光,虽时过境迁,可银簪依旧精致,看来是平时主人悉心打理过。
“世子可知晓皇朝的规矩?女子及笄之礼可不是随随便便谁的簪子都戴。”宋澄眨了眨眼,满眼笑意。
“不知,公主不如教教我?”慕恒轻笑,伸手拿起簪子戴到她头上,果然称她。
“皇朝规矩,女子及笄礼定要戴至亲之人亲手打造的簪子。”
“哦?那我是公主的什么至亲之人?”慕恒一脸玩味?
“不如当我认的异姓哥哥?”宋澄发笑。
“谁要当你哥哥?”慕恒哭笑不得,伸手点了点她的眉间。
“那世子想当什么样的至亲之人?”宋澄故意问。
“自然是,你身边之人。”慕恒稍稍弯腰对上她的双眼。
“那世子可要一直站在我身旁。”宋澄收起笑脸与他对视。
“自然。”慕恒牵起宋澄的手,带她坐了下来。
宋澄眼看着慕恒低头洗茶杯,抬起紫砂壶倒水,墨绿的茶叶在沸水中舒展开来,随后,慕恒将茶杯端到她面前,她端起杯,一股茶香扑面而来,她确实很久,都未曾喝过他亲手为她泡的茶了。
“这三年你在何处?”
“国安寺后山。”
慕恒拿茶盖的手微微一顿,千找万寻的人,竟只在不远处,那个地方,果然让人很难想到。
宋澄只觉身旁的慕恒情绪沉了下去,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侧身将头靠在他的肩。
“我怎么听说你与阿和密谋?”
“这个,你到不如去问问他。”慕恒轻笑,他想起当初宋和来找他的场景,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怎么又给我说些云里雾里的话?”宋澄皱眉。
慕恒只是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并不回答宋澄的话。
又来!这慕恒还真是话少,总是触不及防地便不说话了,就会让人猜想。
“罢了,如今我可还有一笔账要算,你可知那苏润声在何处?”
“苏润声?那个江湖中人?”慕恒不太明白这宋澄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个人。
宋澄点了点头。
“可是为那小瑶?”慕恒知道当初是苏润声将小瑶送到上宸宫,后来锦玉又误杀了小瑶,之后那苏润声便消失了,难不成这小瑶之死还另有原因?
“是时候将那苏润声抓来给小瑶赔罪了。”不论是最后将小瑶送到上宸宫还是最后在小瑶死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宋澄都忘不了,也不会就那么轻易放过他,哪怕掘地三尺,她也会将他找出来。
“我会派人去寻他。”慕恒见宋澄一脸愤恨便知她心中的不平。
“不过怎么这么久都没见安明?”宋澄疑惑,这么久了竟没见那个毒舌的道士。
慕恒沉默,脸上转瞬即逝的怒气被宋澄捕捉到。
“你不会……罚他了吧?”宋澄想起当初她要去上宸宫时,曾向安明讨的那个增进功力的药。
“自作主张,以下犯上,我没杀他已经手下留情了。”慕恒冷冷地说。
“可是当初那是我自己向他讨的药!”宋澄有些激动。
慕恒一把将宋澄拉入怀中,药,什么药,他当然知道,那个药是给什么人准备的,宋澄吃了那个药,这三年多少个日夜,她会独自挣扎,独自煎熬,忍受筋脉皆断、血脉逆流之苦?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且他还寻不到她,没有陪着她经历这些。
宋澄感觉到慕恒在发抖,她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如今那副作用已经许久没再发作了,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就是身子有些弱了,不过这还是可以调理的。
“我没事了,你能不能将安明放出来?还有些事想请他帮忙。”宋澄温声细语地想安抚慕恒,怎么这世子一遇上她的事,就有点冲动呢?他可不是那种轻举妄动的人。
许久,宋澄才听见慕恒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
黄昏
安图一手拎着两坛酒来到郊外一处荒芜的别院,他推开破旧的木门往里走去。
屋中的人一袭黑白道袍,正举着扇子扇着小炉子里的火,他在煎药,需控制好火势才是。
“你来做什么?”安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安图手上那是酒坛?他从认识安图以来,见得最多的就是安图手上拿刀,连拿饭碗都才见过几次,他还会喝酒?
“世子给你的。”安图上前将酒坛放在桌上。
安明一脸不可置信,世子……原谅他了吗?他连忙将酒坛打开,熟悉的味道袭来,东风渡,他最爱的酒。
不知道是不是独自被关在此处,日日只与这些草药为伴久了,他突然觉得鼻尖有些酸酸的。
安明知道他当初不该将那药给宋澄,毕竟那是慕恒誓死都要护着的人,就因他的救主心切,反尔适得其反,令宋澄承受那样的折磨,而慕恒醒来之后过得也不顺心,若是当初他再坚持一下,没准就能让慕恒醒来了,也许宋澄也不会被送到一个慕恒找不到的地方,整整三年……
“世子……”安明有些哽咽,按规矩,他是该死的,可他的主子仁慈,只是将他关了起来,并没有杀他。
“公主被关了三年,你也被关了三年,可我们这些混血者,生来就与那些养尊处优的人不同,更别说公主那样天性跳脱的,世子让我转告你,这三年你过得只是清净,你可知公主过得如何?”
安图不带感情的话语让安明如五雷轰顶。
如何?
千百倍的寂寥加之无数个日夜的折磨,足以泯灭一切意志。
“是公主向世子求情将你放出来的。”安图不忘给安明最后的重击。
安明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宋澄是慕恒的克星,所以他一直想除去她,他一直在忌惮她,对她恶语相向,可她……
“你为何……一直帮她?”安明问出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他和安图同样是慕恒身边最忠诚的侍从,他不信安图在得知宋澄的身份时,没对她动过杀心,可安图却处处维护宋澄,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月公主将我送到世子身边,要我一直保护世子,而世子在意她,哪怕她是克星。”安图一直很清醒地知道自己为何会站在皇朝的土地上。
安明听着安图这话,一切都云开见月明了,安图所坚持的,不过是为他的月公主尽忠职守。
“不过若是有一日,她对世子哪怕只有那么一点不好的心思,我的刀也断然不会留情。”安图说完便转身走了。
安明弯下腰抱着酒坛,一边大笑一边大哭,这几年日思夜想、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三两句就明了。
原来不清醒的一直是他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