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

窗外的树上有小鸟驻足，时不时叫唤两声，又张开翅膀扑棱飞走，宋澄打开窗，看着亮堂的上空，闭眼深呼吸，果然清晨的空气就是最让人舒心的。

“霜儿，可要来陪本公子过过招？”宣祁的声音响起。

“这就来！”宋澄应和着，转身出了门。

“今日还是要射箭吗？”宋澄和宣祁并肩走往练武场。

“你还想射箭吗？”宣祁转头看着她，眼含笑意。

“怎么，小公子可真是喜欢日日做我的手下败将呀？”宋澄打趣，别的她不敢保证，可那射箭之术，可没几人能超越她的。

宣祁只是自顾自地笑着，并没有说话，他心想，手下败将又如何呢？

“这剑用着顺手，不如今日比剑如何？”宋澄到了练武场，拿起架子上的一把剑，随手舞了几下，发现手感出奇地顺，想来这宣祁练武场上的武器果真不是一些俗物。

宣祁也挑了一把剑，走上了练武场中央。

“我知晓你善舞剑，不过可别让着我啊。”

宣祁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本就不想真与她过招，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误伤了她，可她又如此说，难不成真要他对她出手不成？

“发什么呆呢！看招！”宋澄才不管那么多呢，痛痛快快打一场就好。

宣祁回过神来接住了宋澄的剑，他察觉到宋澄的剑气凌厉，他勾唇一笑，随即反击，那便真正打一场。

没过几招，宋澄便觉得有些吃力，这宣祁日日在练习，在剑术上果真是下了苦功夫的，他舞剑的样子可与他平时宽容大度的样子可判若两人，他的剑招干脆，迅速，颇有风范。

“砰——”

一把剑被打落在地，另有一到剑光架在宋澄的颈间。

少年剑术高超，脸上皆是意气风发。

宋澄好似看见了那少年有成的将军，身披红衫，率领千军万马，一剑直指万里边疆。

“你赢了。”

“多有得罪。”宣祁收起剑，朝宋澄行了个礼。

“你这是做什么，可别给我行些什么虚礼，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过过招怎么还需如此生疏？难不成你是看不起我？”宋澄佯装生气，抬脚走到一旁的小桌旁坐下。

“我没有。”宣祁一下子慌了，连忙跟上，坐在一旁，他一下子不知该如何解释。

“小公子，快喝茶。”宋澄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竟是在逗我。”宣祁也笑了，虽说这好似像是被戏弄，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生气，也许这般玩心重的宋澄才是真正吸引他的地方吧，那般鲜活的人。

“小公子为何偏要做将军？”

“宣家世代忠于皇朝，碎皇朝百年基业，已经根深蒂固了，但我作为宣家嫡子，自然是有使命去为国献上一份力的。”宣祁一脸义正言辞。

“右相大人可知小公子的鸿鹄之志？”

“父亲或许是知晓些的，我可是从小就想成为像父亲那般厉害的人物呢，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差得有些远了。”宣祁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右相大人年轻时候的确是征战一方，战无不胜的大人物。”宋澄回想了下曾经听说的关于右相的功绩。

“公主也听说过？”宣祁高兴地差点喊出来。

“自然，右相大人那时所向披靡，皇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过小公子还年轻，武功便这般了得，想来便是那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宋澄一脸真挚地夸赞。

“真……真的吗？”宣祁有些脸红。

“当然了，小公子这身功夫可是右相大人亲自传授的？”

宣祁点了点头。

宋澄可以想象右相那不苟言笑的人，却细心从小教导宣祁的样子，想来他对宣祁也是寄予厚望，而宣祁也不负所望，长得根正苗红，这样出身好的世家公子，又父子情深，可真令人羡慕。

可她却从未忘记自己来到右相府的目的，虽说她到现在只查出有暗卫，一切事情都还未曾真正有眉目，可她此时在心底却隐隐有些矛盾，她一边希望自己能查出更多，能证明自己娘亲的死确实与右相府有关，能揭开当年事情的真相，可一边又有些不忍心，万一真查出此事真与右相有关，那宣祁一直敬重的父亲，竟然要暗杀皇室，他一直以为他们宣家的忠心耿耿，其实都是假象，什么保家卫国的将军，都是在痴心妄想，这未免也太过残酷。

这是最坏的结果。

可往往越害怕发生的，就恰好会让人出其不意。

“不过我看小公子身边那暗卫的功夫也不错呀，不如让他和我过两招？”宋澄看似随口一说，其实她早就想和那暗卫过招了，只有真正交手，才有机会发现些东西。

宣祁才刚托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暗卫这般隐秘的事情，居然就被宋澄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他突然有些担心，他可不想让她误会右相府豢养暗卫是有异心，在他看来，他们豢养为数不多的暗卫只不过为了在必要之时自保而已。

“公主……”宣祁一脸为难。

“你在想什么呢？若是不便就不比试就好了，你不必如此紧张，我理解的，我不会乱说的，我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暗卫，好奇他们练的什么武功而已，一个个神神秘秘的。”宋澄故作轻松地笑着。

看来还是有些难啊。

“是我多虑了，只不过前些日子我派青玉出去了一趟，不如过几日寻个好时机，你们可以切磋切磋。”宣祁思索了一会儿，既然他决定与宋澄交好，以宋澄的脾性，还有如今她一人在外的情况看来，她可能就是好奇而已，如此，便没必要过多防备，倒是显得生疏。

“当真？”宋澄笑得眉眼弯弯。

“当然。”宣祁应下，他看着宋澄，不过是与一个暗卫交手，值得如此高兴吗？

不过他又想，宋澄向来喜欢习武，性子又活泼，想来真有些不同吧。

宋澄心里直拍手叫好，太好了，终于有机会接触到暗卫了，到时候保不准真发现些什么。

“公子，赵小姐差人递了封信来。”

练武场外站着个侍从，宋澄连忙站起身来跑到外边接过信。

她将信交给宣祁，“小歌儿说啥了？”

“你忘了明日是何日子了吗？”宣祁看完信，微微一笑。

宋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只记得过了了望夏节，不过望夏节之后，便是……

她慢慢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思议。

“三月二十七。”宣祁出声。

“我……我……生辰。”宋澄一脸不可置信，自己居然这么快便迎来了十五岁的生辰，而且还是在自己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看来是近日发生的许多事情让你分心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忘了。”宣祁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脑袋。

宋澄无法狡辩，好似的确如此。

“我们几人商量了一下，既然你不想回宫，那我们就在瑖花楼给你设个小宴如何？”

宋澄直点头。

“刚刚赵小姐信中说的便是此事，我们明日傍晚便在瑖花楼相聚，就我们几个好友，一起给你庆生可好？”

“好，好。”宋澄一脸期待，记忆中她的生辰，都是些看似热闹的歌舞升平，各路贵人前来，还从未有这般由好友操办过，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呢？

十五岁……及笄。

或许，若是在宫中，是不是就真的要替宋敏出嫁了呢？

她越想越坚定了不能回宫的想法，可她却突然有些想夏菊和春桃，特别是春桃那丫头，每每她的生辰，那丫头不仅不会缺席，还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叹‘我家公主又长大了一岁’，也不知道她们在宫中过得如何。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宋澄躺着床上，依旧有些迷茫，她是不该这般伤春秋的，毕竟她也不是那般文绉绉的人，可不知为何，这般突如其来地便在外边长大了一岁，有些不知所措。

那十五岁之后她该做些什么？十五岁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如那些大姑娘一般决定很多事情了？十五岁之后是不是也就可以……遇到自己心仪的郎君了？

心仪的郎君。

宋澄想着想着，脑海中出现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和那人宽大的手掌，微微一笑的样子那般惑人。

可她瞬间又觉得失落，她没办法忽略他是楼兰世子，他是有狼子野心，也没办法不正视自己是皇朝三公主，身份悬殊，道也不同，可为何就是这般捉弄人，非要这般吸引人呢？

宋澄觉得自己越来越会矛盾了，可她以前从不这样，她最讨厌麻烦，最擅长干脆利落了。

可慕恒总让她高兴又让她纠结，让她靠近的时候觉得欢喜，却又明白自己其实不该去靠近。

可真难，话本中可从未有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呢？

宋澄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着了，也没想出个大概来。

清晨的白光透过窗户，室内慢慢被照亮，宋澄初醒，她挣了睁眼，迷迷糊糊地看见床边有一道身影。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正好对上一双暗金色的眼眸。

“你……你……”她弹坐起来，捂紧被子，又遮住了脸，这大早上的，她可还没来得及洗漱什么的，衣衫不整不说，还这幅仪容，她可怎么见人！

“你醒了。”慕恒破天荒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