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这贴了金色喜字的窗户，柳芊芊隐约看到院外的灵鸟扑闪着翅膀，它们身上的一道道银光在阳光下很是漂亮夺目。

天分明还亮着，满是正红色绸缎的婚房内却燃着几支蜡烛。

角落里，烛火摇曳。迷信说，这烛火不能断，这样新婚夫妻才能恩爱幸福，白头偕老。

柳芊芊坐到梳妆台前，伸手预备将头上的七八支珠钗取下来，突然一位身穿浅粉色裙装的侍女推门进来。

“少夫人，我来为你重新梳妆。”

“啊……好。”柳芊芊有些局促地收回手，等着侍女为她卸下珠钗，重新装扮。

“公子已先在前厅招待客人了。”侍女微笑着说道，“公子说了，稍后来接少夫人，少夫人别紧张。”

“毕竟是头一回，哪有不紧张的道理……”柳芊芊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

她也不是头一次来宁氏，可这前后身份截然不同。上一回，是以支系的身份来听学，这一回是嫁过来。

清晨，她父亲亲自给她盖上红盖头，将她的手交到宁公子手中，宁公子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了车架。坐在车架中，她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礼数不周，惹人笑话。

她在柳家的时候，是无拘无束惯了的，脾气也大，可她嫁来了宁氏就万万不能再那样。也就嫁过来的前几日，母亲每日都来与她说话，教她怎么做好一个妻子，教她宁氏的礼数……

好在，宁公子喜欢的就是她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宁公子牵着她的手，入了宁氏的门，跨过火盆，与她一同拜了天地父母……她一直小心翼翼，手心都沁了汗。

宁公子最后带着她回了婚房，给她挑开盖头，她看到的他，带着一脸的笑，宠溺地坐在她身侧对她说：“我的小野猫今日辛苦了，为了与我成亲，竟然这么乖。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拘谨，以后也不必如此，我希望你一直做自己。”

要说不感动，怎么可能？能与这样懂自己的人相识相守，实在是她的幸运。

……

“几大家族的宾客可都来了？”

柳芊芊看着侍女为她重新挽了发，插上了两支隐约泛着紫光的簪子。

“方才我来时，听说莫氏和苏氏的已经来了，现下这个时辰，另外两家应当也来了。”侍女语调平缓，“少夫人，这身喜服也是要换的。我为您更衣。”

柳芊芊提了提这长长的喜服，才起身找到一旁去，等着侍女给自己更衣。

“莫氏来的，是莫氏的嫡公子吗？”

侍女慢慢地为她宽衣，将褪下的外衫哥腰带都整齐地叠放在一旁。

“是，听说莫氏的嫡公子还带了冰氏的那位有名的医师一起来。”

“好。”柳芊芊的脸上终于染上笑意，“你一会儿把君雅叫到前厅去吧。”

“这……少夫人，这恐怕不合规矩。”

毕竟几大家族的人在场，其余的闲杂人等都是不能上前厅的，坐前厅的都是贵客。虽说君雅是少夫人的亲弟弟，可他还小，也还不够懂事，万一惹比什么事，谁都担待不起。

“无妨。”柳芊芊知道侍女的顾虑，便解释道，“君雅与莫氏的嫡公子还有冰医师都是认识的，他们很喜欢君雅。”

“原来如此……”侍女给她系好了腰带，便行了一礼，“那我先去寻大公子过来，再去找君雅小公子。”

“劳烦你了。”

柳芊芊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这一身紫纱裙装，觉着真不是自己平日里的装扮，不过也怪好看的。

她坐回床上，一屁股坐下去，却发现有什么硌着，方才穿的喜服太厚了，加上她紧张，也没注意，这下好奇地掀开被子，惹得她脸都红了。

这床上撒的都是些枣子、花生、桂圆、瓜子，怪不得硌得慌……

她正愣着，也没留神，突然被宁公子，不，自己的夫君，抱了个满怀。

“夫人。”宁公子从身后搂住她，温柔地说，“这是要我们早生贵子。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极好。”柳芊芊羞红了脸，声音都低了下来，可却是满心的欢喜。

——

宁氏摆的宴席从门口延伸到前厅，百余桌宾客。

前厅大抵是一个灵场那么大，却只摆了六个长桌子，一个摆在最上头东道主的位置，是宁家主的坐席，次座席是新婚夫妇的，另外四个坐席都在下头。

莫氏与闻人氏的坐席相对，靠近厅中，苏氏与欧阳氏地坐席相对，较贴门侧，可见宁氏对各家的地位的重视程度，不过这也是几大世家惯常的座次安排了。

虽说莫氏与闻人氏的坐席是相对的，可也拦不住这前厅大呀，两张长桌隔了九米远，慕楚连闻人铭和闻人拓的嘴都看不清。

前厅内焊了灵石的的立柱上挂满了红绸，四周点着红烛，映得整个前厅喜气洋洋的，慕楚与翰卿端坐在长桌旁，低声说着话。

“也不知道君雅会不会来。”慕楚侧着脸，一脸平静地问，“宁氏的婚仪规矩不大一样，君雅是柳姑娘的亲弟弟，应当可以来吧？”

“近百年来各家的规矩都不大相同，婚仪我却不大清楚。”莫翰卿接着说道，“不过看宁氏的婚仪安排也算轻松随意，应当是可以的。”

按慕楚从那些不知道名字的画本里看的，成亲不就是拜完堂，摆宴席，闹洞房，揭盖头，再洞个房嘛，按理说是不该见着新娘子的。

可那些画本大概画的都是普通百姓，这女修仙者个个都是傲骨，不是养在深闺绣花煮饭的姑娘家，都是些见过血见过世面的。

因此拜堂婚后，新娘子都是要露面的。

慕楚还是头一次参加婚宴，虽说没看着拜堂，但也看什么都稀奇。

“翰卿，莫氏的婚仪规矩又是什么样？”她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问道。

莫翰卿则是微微一愣。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四周，确认了一下周围的人的品阶修为，然后凑到她身旁，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道：“怎么了，慕楚这么着急想嫁到莫氏来吗？”

“我只是有些好奇。”慕楚想了想。

“你年纪尚小，不急。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莫翰卿嘴角扬起笑，然后又坐正了，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喜悦却是从上扬的眼角眉梢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