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羽一边应着，一边走到了赵洛凝的床前。

她一醒来，相公就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了。

姐姐宁愿受罚，也要为她揪出真凶一事。

姐姐很厉害，很快就抓住了二夫人，还告了官。

可是姐姐过得不好，她染上了风寒，又和姐夫大吵一架……

赵洛羽伸手放在赵洛凝的额头，没发烧，幸好。

“姐。”

一滴泪自她的眼角滑落，滴在手背上，溅开了泪花。

床上的人嘤咛了一声，似乎有些痛苦，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噩梦，连额头上都沁出了细汗。

“姐，没事，洛羽陪着你，没事的。”

赵洛羽拿起放在一旁的干毛巾，替她擦掉汗珠。

望着她紧闭着的双眼和发白干枯的嘴唇，她的心就忍不住抽疼。

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赵洛凝终于睡得安稳些了。

赵洛凝睡觉很轻，鼻息间的呼吸几乎轻不可闻。

所以呼吸间偶尔掺杂的长长叹息，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这么多年了，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让自己软弱下来。

小时候的赵洛凝甚至比男孩子还要坚强，从不轻易掉泪。

受了伤，受了委屈，也从都不说，一股脑全往肚子里咽。

但每次她心中有事，在睡觉的时候，就会轻轻叹息。

这是姐妹两的小默契。

赵洛凝每一个叹息，都会让赵洛羽心疼。

“姐，洛羽来看你了，你会怪洛羽没和你沟通吗？洛羽就是来向你赔罪的呢。”

如果算计的结果，是让姐姐病魔缠身，那么她宁愿什么都不计较，只要姐姐能够好起来。

“洛羽是不是很没用，不仅利用了自己的孩子，现在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你躺在这儿受折磨，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想起那个早夭的孩子，她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凄苦。

若不是大夫说这个孩子胎像不稳，可能保不住，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如今，姐姐都变成了这副光景。

赵洛羽悲从中来，眼泪簌簌地落下来了。

她像个极需要安慰的小孩子，扑到赵洛凝的胸前，隔着被子抱着她。

“姐姐，你别吓洛羽。我已经失去了孩子，不能再失去姐姐了。”

说着就将头埋在她的被子里，嘤嘤地哭起来了。

哭着哭着，只觉得有一只手正在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她心中一喜，还以为是赵洛凝醒了，忙坐起身来，可是床上的人仍是双眼紧闭，没有一点醒过来的迹象。

她回过头，才发现季时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刚才安慰她的那双温暖大手，正是他的。

“姐姐以前最心疼我了，我一哭，她就会想方设法地逗我笑。可是……”

季时隽将妻子拥在怀里，任她将眼泪鼻涕全弄在他那身价值不菲的长袍上。

“好了，都哭成个小花脸了，等一下她醒过来，也认不出你来了。”

赵洛羽扬起被泪水划花的脸，抽搐着说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姐姐一定会认出我来的，就像我会一直认得姐姐。”

望着赵洛羽一脸较真的模样，季时隽就算有话，也不忍心说出来了，抱住她，软语安慰了一番。

就在这个当儿，一声虚弱到不可闻见的声音从赵洛羽的身后传来。

“洛羽，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啊。”

赵洛羽回过头，却发现她一直担心着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正撑着千斤重的眼皮望着她。

“姐姐。”

赵洛羽立马放开季时隽，扑到她的跟前，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

“怎么样，还难受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

愣是让赵洛凝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都是为人妻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遇到一点事就哭哭啼啼的。我不过就是感染了风寒，抵多三日就能好了，哪值得你为我撒这么一大缸子的泪水。”

赵洛羽一边胡乱扯着袖子擦掉眼泪，一边不迭地回答着。

“你是我的姐姐，你不值得还有谁值得。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那个叫季时苏的对你不好，我去帮你收拾他。”

一个是季时苏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大哥，赵洛羽这一番话让两人都冷汗直滴。

要说这些年的磨练，赵洛羽的性子早就磨得差不多了。只是这修炼显然还没到家，一到了赵洛凝面前，她立马就破功了。

赵洛凝的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失落，季时苏那日伤人的话语再一次在脑海中重演，她还是会觉得心痛。

在梦中，她就是梦到了自己被他用一纸休书赶出了季府，所以一直蹙着眉头。

她曾经想方设法离开这儿，以为自己是恨透了季府的。

可是现在，她居然也心痛起来，那种无以复加的痛，让她怀疑起自己曾经那么笃定的坚持来。

姐姐眼中的失落一丝不差地落在了赵洛羽的眼中，她收起泪水，替她将被角压好。

像吩咐小孩子似的，规定了七大不许，八大坚持。

直到赵洛凝一一都应下了，季时隽担心她的身子，比起赵洛凝的风寒，赵洛羽的病可重多了。他赶紧催她回去休息。

赵洛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准备离开芙蓉苑。

“羽儿。”

在她正准备踏出房门的时候，赵洛凝叫住了她。

“对不起，姐姐没有保护好你。”

赵洛羽回过头，给那个爱多想的女人投去一个大大的笑容，打断了她所有的顾虑。

“小时候一直都是姐姐在保护羽儿，羽儿长大了，也该羽儿来保护姐姐了。”

望着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孩，赵洛凝心中一暖，那一瞬间，所有的阴霾都烟消云散了。

虽然外面是乌云满布，但是在她看来，没有比这更暖和的天气了。

赵洛羽的笑容，直到走出了芙蓉苑才收起来。

她的手抚上平坦的小腹。

对不起，孩子。

对不起，姐姐。

我有必须要守护的东西，这个过程可能不太光彩，但是总算她能光明正大留在隽哥哥身边了。

想到赵洛凝憔悴的样子，赵洛羽的眼神里闪出凶光。

季时苏，你居然敢欺负姐姐，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