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为何你那神力作用为何那般强势，竟是可以将这于同在不到几年的时间里，侵蚀成这般模样？”孤山之巅，离尘面色失意，坐在石头上，头发被风肆意地吹着，四周的漆黑更让他显得多了几分孤寂。

那苍老的声音缓缓说着，似是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一般，只听他说得极慢，声音中也透着几分轻松。

离尘没有回答他，依旧是那般模样，他来此并非是倾诉些什么的，只是心底有些郁闷，而这处处似乎都无可栖身的地界，便是那彼岸自己的院落，纵是无叶此番已是恢复了正常，但离尘仍是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那股阴冷，或许，只有在此处，他才能真正安歇下来吧。

“我早与你说过，人性是考验不得的，你却是不听，当初你放置了于同这么一个人物，我就告诉你使不得，你亦是不听，如今呢……你赢了与那释天的赌约，但却给这天地带来了一场本就不必要的灾祸……纵是你觉得一切都可以控制得住，那我且问你，为何这次会这般快呢？”

苍老的声音中带着阵阵沧桑，他像是早已精疲力竭了，虽说他与离尘是一道存在的，可如今看来，他倒是像个长者。

离尘望了望混沌之中那微微闪着光亮的地方，又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此刻他却是不想言语，脑海中却是在为这天地做着一番又一番的规划，只是，似乎无论如何做，这天地到了最终，也是免不了一场毁灭的。

他微微皱了皱眉，对这个结果甚是不满，当年他就是因为心怀希望才允了那父君的念想，若是自己就这般平白无故地毁了这天地，那这些年月中，自己到底是在忙些什么呢？

“不必想那么多，天地，许是你我堪不破，亦或者，还没到那个时候吧，这天地，依我看着，总还是会有些问题的，不信，你就继续吧。”他似乎总能料到离尘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管离尘会不会听，他也只是说着，说罢，便又是一片安静。

他的眼眸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一阵微光掠过，自然，那话他是听了进去的，只是，纵是听了进去，又能如何呢？他说得的确尽是实话，可如今的问题是，这之后该如何去做呢？

若是去问他，答案十之八九都是趁着事态还未恶化之前将这一切都尽数化于混沌，毕竟这一切都尽是虚无……

“你所言的，我都知道，只是，仍是有些想不明白而已。”离尘缓缓开口道，说着，便是叹了一口浊气，这处风很大，但他却也无甚反应，任凭风吹着自己，“这于同，我当时放置之时是赋予了他良善的品性，纵是多有磨难，亦不会颠沛至此，可为何，一切都成了这个模样？”

“那你可清楚，一切是从哪一步开始超出你的控制的呢？”苍老的声音笑了笑，对离尘的问题亦是有几分疑问，只是，便如他们最开始知道的那般，神之于人，只是创造了而已，至于人究竟是如何存在、又有如何的生命轨迹，却并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

即使是于同这般本就是离尘有意为之的人。

“阿越。”是的，正是阿越，在所有的事情中，只有阿越的事情是离尘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的，在他过往的记忆中，所谓情爱，也只是比亲情多了些磨难而已，两个人之间纵是有什么冤仇，也大多只是会分道扬镳而已，至于这痛下杀手，却是根本不会预料到的。

纵是已然过了千年万年，人道、神道、鬼道，甚至是煞界妖界，都会有一些似乎是极是浪漫的情爱故事，只是在离尘看来，这些故事终究只是这大千世界中的渺茫一粟而已。

“也就是说，你这一切的掌控，是因为忘记了为于同这个人，安排一段爱情？”声音微微愣了愣，他与离尘不同，在他方创世的时候，世间百般情愫，他尽是体验了一番，他深知此中的情景。

离尘微微一愣，确是如此。

点了点头，他笑了笑，“看起来，你当年的那段爱情，倒让你对这些事由有了更多的理解？我……是真堪不破，一个人道女子，竟依着与离尘的情爱，毁了我精心布置好的一切。”

当年创世之初，离尘这同伴有一次化形为人，前去人道游玩，不知如何便是喜欢上了一名女子，说来也怪，这创世之神的情爱故事竟也是那般坎坷，前前后后却是有十年时间，终是成了一果，却又在时月的流动中消失殆尽，不过，于他而言，那一直便是一个极美的记忆，也算是他对那早已毁灭的天地唯一留有的一丝念想吧。

“若非这点念想，又想起你似乎根本不懂何谓情爱，我定是不会允了你去支持那父君的。”他笑着，倒是说出了实话，的确如此，虽说心底已是一片淡漠，但对于那情爱之事，他却是仍留有了许多念想，只是这念想，却并非是为自己。

离尘笑了笑，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就算了，对此无甚想法，亦不愿在此耽搁。”离尘创世，却是只是因着对人道之人的喜爱，对于他的暗示，离尘只有无奈地摇头而已了。

“若是说起来，我还很是愿意让你去尝试一二的。”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怀念，纵是天神亦绝不了七情六欲，这是恒理。

“却是奇怪，方才我还是有些郁闷的，可如今与你说了这么多，竟是说到了情爱，你这，算是安慰我吗？”脑海中思绪已然有些偏了。离尘无奈地笑了笑，站起了身，看着四周，方才的落寞神色已是消逝了一些。

“是也不是。是的话，便是因为看你一副愁容，惹得我也欢快不起来，前几日化形去了人道，却见那有个女子与我当年喜欢的女子长得竟是一般模样，这才有些欢喜了，可你却是黑着脸回来了，若是不把你安慰好，我如何能欢喜呢？”

叹了口气，离尘这才是反应了过来，前几次回到此处他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如今这般模样，竟是又想起了当年。

“当然，还有一点，你这情况，我寻思着，你也得遇上一段情爱之事，不然，你这想法什么的，都显得甚是单一了些，你说呢？”他说着，竟是笑了起来。

“与你一道？”离尘亦是笑了笑，而后轻声问道，看来，他这同伴似乎已是接受了这个天地才是，不然如何会突然跑到人道去呢。

“与我无关，只是你而已。所以说，你还是不懂，唉。”一声叹息，带着几分无奈，说罢，便是再也无甚声息了，离尘微微愣了愣，像是对这突然有了转变的态度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一般，他摇了摇头，接着无奈地笑了笑，看了眼那望不到底的孤山，只是瞬间，便消逝了身影……

孤山之巅又是只剩下了风声，风声中夹杂着些叹息声，那叹息声中，似乎尽是记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