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钰失眠了。

躺在床上，他的脑海里尽是那名红衣女子的身影，她太熟悉了。熟悉的不是样貌，而是感觉。

他想着过往的种种记忆，自己的确未见过那女子。

这个夜里，他时而坐着、时而躺着，有几次便又想去血水河边看看，但终是没去。

院子里慢慢亮了起来，兰芷房间传出了开门的声音。

云钰此刻坐在椅子上，他的脑子很乱。

“爹爹，您昨晚没回房间睡觉吗？”该是兰有章昨晚一直在书房里，外面传来了兰芷的声音。自从兰芷将兰夫人的尸体搬回了家里兰有章与兰夫人的房间后，兰有章基本上每晚都会在房间里睡，也不在乎其他人的非议。

许是有些贴己话吧，云钰想。

“昨夜处理公文有些晚了，不知什么时候睡的。”兰有章回答道。

听着外面的动静，云钰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过去打开了门。

“云哥哥？”兰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转头看了眼兰芷，今日兰芷的衣着有了些变化，她穿了件淡蓝色长裙，该是天色的缘故，她看着比之前精神气足了些，那双酒窝也露面了。

云钰出来后她便跑了过来，仔细打量着他。

“云哥哥，你昨晚没有睡好吗？”她问道。

“还可以呀。”云钰点了点头，便开始往门外走去，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有些疲态吧。

“可你看着很累。”兰芷在后面说着，却也没有多做追究。只是进了厨房，去准备早饭了。

兰芷的厨艺也是很好的，据说当年先帝的父亲去兰家的时候，兰府便是兰芷掌厨，先帝也是大赞比宫里的御厨还要美味。

见兰芷并无追究，云钰便松了口气，准备到那块空地上练功去了。

“公子。”林冬远远便看到了云钰，是以迎了上来。自从他们这些人来了这兰府之后，兰有章便让他们随着云钰学武艺。

云钰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根木棍，见他过来直接从手里抛了出去，林冬如临大敌般紧紧盯着木棍，待觉得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便一手抓住了木棍。

却见仅这一下额头上便渗出了汗珠，林冬憋着没有喘气。

云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今日继续操练吧。”他淡淡说着，便径自走到离这些士兵不远的地方练功去了。

那边的士兵在林冬的指令下也开始了操练，气势如虹，惹得不少鬼都的嫌汉围观。

云钰不太明白兰有章让他练兵的用意，但练好了，总是可以护家的。

约莫练了有一个时辰，云钰拿出来帕子擦了擦了汗，看着那边练得热火朝天的士兵，朝林冬摆了个手势，便离开了。

回去后兰芷便已经将饭菜准备妥当了。

四个小菜，热的凉的、炒的拌的都有，却不知为何兰有章没有回来。

看着忙来忙去的兰芷，云钰轻轻唤了声：“芷儿，辛苦你了。”兰芷笑着，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些油渍，云钰点了点脸，示意她擦一下。

兰芷吐了下舌头，笑了笑，“爹爹遣人回来说今日与熊参军一同有公务，便不回家了。”说着便又进了厨房，“云哥哥，等我一下。”她探出头说着。

云钰不知道她还在做什么，桌上的菜放久了会凉的，看着厨房里忙来忙去的兰芷，他便悄悄走了进去。

“啊！你吓我一跳。”兰芷乍一转身看到云钰惊呼了一声，随即便又悄悄地把手里那碗东西倒了。

“还有什么要做的吗？平日里不都是四道菜吗？”云钰笑着，许是兰芷今天又有了什么新菜。

“云哥哥，你再等我一会，马上就好。”说着便把云钰推了出去。

云钰坐在外面，已是饿了许久，但兰芷还未做完，便只能干看着。不知多久，兰芷终于出来了，手里捧着一碗什么，慢慢放到了云钰面前。

“参汤？”云钰用勺子拌了拌，却发现是人参莲子汤，这是大补的汤品。

“对呀，看你没休息好，便补补咯。”兰芷一脸期待地看着云钰，眼睛瞪得大大的。

云钰笑着，舀了一勺递到了兰芷嘴前，“你不喝我也不喝啊。”看兰芷准备拒绝，云钰便故意威胁道。

“好好好，我喝。”兰芷赶紧点头，然后很快喝了下去，云钰便给自己也舀了一勺喝了下去。

两人便这么喝了许久，那四道菜生生是搁冷了。

……

“公子今日很开心？”不知怎的便又走到了血水河，云钰正准备走，却被那女子的声音唤住了。

“很开心。”想起今日兰芷给自己做的参汤，又想起她一开始那神神秘秘的样子，他便止不住笑出了声。

女子今日依旧是那般穿着，只是似乎更亲近了些，或者说，有了些人的气息。

“可否讲讲？”看他笑着，也勾起了女子的兴趣，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边走边讲。

云钰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但也是应了下来。

两人走着，云钰便将今日的趣事说了出来，讲到有趣的地方，两人便都笑了。

“既是这般，公子的生活也是很美的吧。”女子淡淡说着，但声音里也透着股高兴。

“也谈不上吧，便是烦心事也有许多。”不知是怎么的便打开了话匣子，云钰便将兰夫人的事情说了起来。

“虽说芷儿是好，但终是受不得别离，也希望真如她所愿吧。”云钰摇了摇头，气氛已不如刚才那般热烈了。

女子听着，眼里闪过了一丝了然，她笑着：“鬼都之地，没有生死，但出了这城，死的便生不了了。”她幽幽说着，看着湍急的河水，“若是已死之人出了这城，那魂魄便也没了。”

“什么？”云钰有些奇怪，女子的意思他懂，可却免不了震惊，“那魂魄去了哪里呢？”

“煞界，为煞食。”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在一处石块上坐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那芷儿怎么办？”云钰想着，又看着女子，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个，我没办法。”她像是懂云钰的心思，虽未看他，但也给出了他答案。

“你也不用着急，说不定那女孩，自己想开了呢？”她拿了一个石子，向河里扔了去，溅起了一阵涟漪。

“也是。”虽是这么答得，但云钰却已不确定了。芷儿那般倔强，如何能想通呢？或许，她所依仗的可以让她想通，想着，云钰竟是连招呼也忘了打，转身就跑。

“煞界。”女子又扔了一块石头，水花溅得很高，像是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恨意，刚才的那般平和不见了，身周有了一股杀气。

她站了起来，向鬼都城里走了去。

那被她丢到河里的石子不知怎么的竟是浮了上来，跟着河水一起漂向了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