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街上的尸体为何都不见了？”大街两侧孤零零的大树，那日进城之时摆在四处的尸体竟是都不见了，兰芷看着一脸凝重的云钰，有些紧张。

云钰没有作答，想起这几日在这鬼都练功，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怪，到了今日才知道是哪里怪了。原是那些尸体一日一日的变少。

摆了摆头，云钰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是转瞬即逝。

“这事，透着古怪。”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夜，似乎有些熟悉，他想。

“云哥哥，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好晚了，明日再看如何？”满街的尸体离奇消失了，在这黑不见五指的夜里，兰芷觉得冷飕飕的，却不知为何总感觉此刻街上的风也有股诡异的气氛。

风很慢、很柔，有些不像风。

……

兰芷和云钰出去后，兰夫人忙了会儿，便要就寝了。

床上的兰有章死气沉沉的，该是心灰意冷了吧，兰夫人想着。

将衣物摆放在了一旁，她缓缓走了过来，坐在床边，握住了兰有章的手，“唉，却是糟了这些个罪。”她叹了口气，一副愁容。

“这家，便算是败了吧。”她说着，想着短短时间里兰家的境况，心里乱糟糟的。

“不知为何，这身体却是好冷？”心越乱、身体亦是愈发冷了，她突然打了个冷颤，摸了摸脸，冰得吓人。

想起了傍晚自己在家里看到的棺材还有诸人的表现，她喃喃道：“下午，我是死了吗？”想着便又摇了摇头，若是死了现在又怎么可能在这里？

摸了摸心口，她的神色有些奇怪，紧接着又试着去按了按脉搏，她的脸色煞白。

心和脉搏，都没了跳动。

“云哥哥，母亲该睡着了吧。”门外传来了兰芷的声音，许是刚回来吧。

“这么晚了，睡了吧，你也早些歇息。”这是云钰的声音。

“还没熄灯？”兰芷走到了兰有章和兰夫人的卧房门口，发现还未熄灯，“母亲？母亲？”她轻喊着，没有回应。

“许是忘了熄灯？”云钰在一旁说着。

“嗯嗯，我进去把灯熄了吧，你去歇息吧。”兰芷说着便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母亲，您还未就寝？”此时兰夫人还是坐在床边，只是眼睛直勾勾的，整个人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脸色煞白、手不时地抖着，牙齿碰撞的声音也断续着。

“母亲？”兰芷有些奇怪，母亲这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她缓缓向兰夫人走去。

“芷儿？”兰夫人像是刚醒过来一样，惊恐地看了眼兰芷，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无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你早些歇息吧。”

她死了，兰夫人确定自己已经没有了活人的体征，可她却没死。看了眼女儿，她纵是担心也是那般可爱，头发束着，那对酒窝不时动着，眸子里透着清澈。她心有些发痛，紧紧握着兰有章的手，她抖着，却强自镇定的笑了笑。

“那您早些歇息吧。”兰芷看着母亲，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又摇了摇头，便要出去。

“老爷，夫人，不好了，咱家的佣人都被那熊义遣人杀了。”门外一个慌张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破门而入，这声音听着有几分熟悉。

“兰三？”云钰并未入睡，他在卧房门口站着，看到这闯进来的人正是兰三，本已死于刀下的他此刻却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有些震惊，“你不是……死了吗？”

“死了？云少爷您说笑了，小的方才和刘妈妈出去置办丧礼，却不知为何看到咱兰家的佣人都跑出城来了，转眼就被杀尽了。”兰三是兰府的老佣人了，听到云钰说他死了，他倒也没恼，只当云钰有些糊涂了。

“刘妈妈呢？”看着兰三四周并没有刘妈妈，云钰问道。

“老奴在这呢。”却见刘妈妈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像是跑了许久了。

听着外面的动静，兰芷又看了眼兰夫人，看了很久，“母亲，您还记得，您下午都做了些什么吗？”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兰芷看着母亲，那眼神有些陌生。

“我……我……你服侍了我喝药，然后便睡了呀。”兰夫人有些紧张，她不知兰芷为何要问这个，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兰芷走后还做了些什么。

强忍着眼里的泪水，看着母亲茫然的神色，兰芷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头要炸了，她给母亲行了个礼，便走了出来。

“兰三、刘妈妈，你们是如何到的城外？”不顾云钰的震惊，她看着这两个死而复生的人，咄咄逼人地问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个时候竟不怕了。

两人似乎在努力想着，却如何也想不到，那段记忆像是出现了断层。

“芷儿。”云钰轻声唤道，走到了兰芷跟前，望了眼还未熄灯的卧房，又看了眼他们面前的这两人，刚才兰芷和兰夫人的对话他是听到了的，他有种猜想，一种很可怕的猜想。

“你知道了吗？”他觉的有些荒唐，但似乎这又是最合理的解释。看兰芷的神色，该是已经确信了。

“云哥哥……”兰芷望了他一眼，眸中带泪。

“你且歇息吧。”抱了抱兰芷，云钰温声道。

看了眼身后二人，“你们可知那些人是在哪里死的吗？”他的声音很淡，却止不住波澜，他知道，自己正在接触的事情，是他这辈子闻所未闻的。

“城郊门外，那条血水河旁边。”兰三低着头，如实回答。

安顿了兰芷，云钰便带着兰三二人和自己一同出去了。兰芷是想和他一起出来的，但他却是不许，她该歇歇的，这一切本不该和她有关。

血水河仍是那个血水河，四周依旧是寸草不生，死气沉沉。

“人呢？明明都死在这里了。”兰三指着一块空地，地上只有些血迹，却不见尸体。

正如云钰所料，他一时竟不知是开心还是害怕。

“活死人？”他缓缓出口，像是疑问，又像是肯定。

“在那边！”刘妈妈像是发现了什么，激动地指着血水河那边不远处，只见那地方似乎依稀有些草木，风吹着草，地上的尸体时隐时现。

兰三跑了过去，原是离这不远处有个小桥，可以过河。

看着兰三远去的身影，云钰凝着眉头，兰三一路小跑，不时踢开着路上的石块，像是在给云钰清路。

等到了那些尸体出现的地方，他顿了顿，便准备给云钰报信，刚转过来，他便倒了下去，那声音还未从吼里发出，表情便凝固在了这一刻，他死了。

“他……他……”刘妈妈亲眼目睹了兰三的死亡，抖着，眼里尽是恐惧。

“死了。”云钰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中透着冷淡。在这荒凉的血水河旁边，阵阵冷意。

河里的血水流动着，声音很响，像是叩到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