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许君渡相思
作者: | 分类:仙侠 | 字数:6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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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君莫离
方之远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场景,他想过自己这一生的无数个死法。却独独没有想过,为一个男人而死。不过,倒也是值了。
“之远,别睡,醒醒!”云钰半跪着,一只手颤抖着扶住方之远,声嘶力竭地喊着。
在方之远的记忆里,自己其实不是一个喜欢冲动的人,就在刚才看到乱军厮杀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逃跑的念头,可是当他看见云钰身陷包围、命悬一线之时,他还是冲动了。他知道,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冲动。
云钰的身上沾满了鲜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他的长袍早已被撕碎,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他从来没有方寸大乱过,可是今日,他乱了……乱得彻底。
“方之远,别睡。”看着方之远几欲闭上的双眼,云钰吼着,拼命摇着方之远。
“钰哥儿……钰将军,别……别吼了……我……耳朵疼……”嘴角的鲜血留着,却还是笑着给云钰说着,“钰哥儿……你……你要活着!”
眼睛还是睁着的,却已没了神色。
抱着方之远,云钰呆坐了好久,四周的戍国军军士们却已不敢轻举妄动了,纵是伤痕累累,可刚才的杀戮却也让他们发自心底的恐惧……
作为行伍之人,云钰一向是看不惯这些所谓的才子的,但方之远是个例外。
五年前,临安韵楼。
作为临安城最为高档的酒楼,韵楼的客人可都是些非富即贵的。
彼时的方之远为今科状元,正是风头无两。临安城的许多大人物也看到了这位大才子的能力,想要收归麾下。而各位公子哥们便是最佳的桥梁。
这一日,却见方之远在众位公子哥的簇拥之下进了韵楼,大家喝酒赋诗论古今,好不痛快,未了便是要称兄道弟了。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方之远也是暗自得意。
酒席过程中不时有人向方之远暗示,都被他搪塞了过去,他不愿屈尊于他人,因为他有自己的抱负。酒过三巡,场面一时冷了。
“却不知,状元郎有何抱负?”人未至,声先到。一堆士兵簇拥着一个华服加身、盛气凌人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满脸笑意,只是却有种阴郁的气质。
刚刚还一片和睦的韵楼瞬间静了下来,看到来人,各位公子哥顿时有些紧张。
来人乃是临国益王,皇帝的亲哥哥,在临国素以阴狠、霸道闻名。
“素闻公子有才,诗作可扫天下、经赋堪为大儒。本王求贤若渴,今日前来也是希望公子可为我所用,也是为公子谋一大好前程。”益王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虽说的客气,可语气咄咄逼人,给人听来倒像是施舍。
“王爷说笑了,草民仅是一布衣,粗鄙不堪,怎入王爷法眼?”方之远站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更所谓这临国臣民皆是陛下臣民,草民不才,愿与王爷共为陛下所用。”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说着。大凡读书人都讲究一个风骨,而益王的招揽便是他一展风骨的时候,他如是想着。
“哦?这是何意?”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侍从将那群公子哥驱到了一旁,益王悠哉悠哉地吃了起来。
“王爷,草民是陛下的子民,王爷,亦是陛下的臣子。王爷,您僭越了。”此话一出,场面冷到了冰点。
一旁的公子哥们更是煞白了脸,益王猖狂,却也没人敢如此说道。益王正在夹菜地筷子慢慢停了下来,本就阴郁的脸也是渐渐布满了寒霜。
方之远有他的骄傲,因为他是今科状元,是皇帝钦点的状元。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这是他的信条。
“公子,意欲何为呀!”益王的声音阴沉到了极点,一旁的侍从亦是杀意满满地看着方之远。
“只是告诉王爷,普天之下,临国的君主只有一个!”话音刚落,一把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整个韵楼似乎一触即发。
“本王看重你是个人才,意欲委以重任,怎知却是这般嚣张?口出狂言、目中无人,要你何用!”益王的忍耐明显已到了极限,他仍了手里的筷子,慢悠悠地用上好的帕子擦拭了手,阴森又不屑。在他看来,这个状元已经死了。
“你……你怎敢?我可是陛下钦点的状元,你敢杀我?”方之远被吓到了,脸色煞白,嘴里喊着。
皆闻益王狂妄,却不知狂妄至厮。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刚才的几分酒意也已被吓醒。
“状元?普天之下何人杀不得?”益王走动的步伐停了下来,语气低沉而寒冷,“杀!”所谓霸道,即是如此。方之远的心坠入了冰点,这是十死无生的境况呀。看了看那些刚刚还在称兄道弟而此刻只想躲得远远的公子哥们,方之远一时悲愤,认命似的闭上了眼。
“且慢!”一个飞刀砸开了将要落下的刀,楼上雅间里传出了声音。
方之远睁开了眼睛,被绝望笼罩的躯体突然就有了生气。他挣扎着看向那边。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眉宇间透着威严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他扬着嘴角,笑眯眯地看着下面。看他年龄不大,却是一副贵人模样,生将在场的其他人比了下去。
“云将军,不知有何指教?”看到这个男子,益王更是阴沉。
“无它,只是想救下这个状元郎罢了。”男子依旧无所谓的样子,在这韵楼之内、众多王公大臣的子侄面前,他似乎很不介意让益王难堪。
“他顶撞本王,目无王法,该死!”丢下了手帕,益王站了起来,示意手下动手。
“我说住手!”眨眼的功夫那男子落到了方之远旁边,一脚踢飞了那个举起刀想要砍方之远的士兵,将方之远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方将军!”益王的声音冷到了极点,看着男子,他知道,今日这状元必须杀。“动手!”怒视着男子,那个扳指被他摔得粉碎。
益王的侍从们纷纷举刀扑了过来,却见男子只是轻轻几下,那些刀竟似不受控制地从他们手中掉落。那些侍从愣在了原地。
“殿下,这人,我救了。”轻飘飘的一句话,韵楼外传来了士兵们列队的声音,“听闻这韵楼内出了叛党,皇上说格杀勿论,这格杀勿论倒让下官有些迷糊,还请王爷教我。”男子慢慢说着,语调很轻。
“你!很好!”益王脸色涨红,他自然听得出男子的话外之意,他盯着男子,盯了很久……
男子便是云钰,当朝大将军。
后来宫中传旨,去了方之远的状元衔,斥了云钰的孟浪,而益王,被勒令就藩。
只是方之远经此一事算是彻底地没了前途,各大高官也没有云钰那般能耐敢和益王叫板,方之远,成了人见人嫌的角色。
“无须担心,本将军帐下尚缺书记一名,公子便来做吧。”云钰很是诚恳地请方之远为职,这一为,便是一生……
“方之远!方之远!”云钰吼着,站起了身,面如死神般看着戍国军的军士。
刀如风、过之即有血溅!
刀剑乱舞,戍国军的军士们一个个倒下,云钰身上的伤亦是越来越多,全身的血色,眼里也少了些生气,此刻的他,却如一把无情的冰刀,只是刺向敌人,一个接一个。
“噗!”一把剑从云钰身后插入,他终是累了、伤得太多。
“将军,您该歇歇了。”身后,是戍国军统领的声音。
云钰倒下了……
只是他的眼睛还在死死瞪着,瞪着戍国军、瞪着宫城。
“陛下有旨,取云钰人头,以敬先皇。”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片桃花落在了他身上,接着又是一片……
他终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