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墙壁。

一张桌子。

桌子上是一盏没有点亮的台灯。

对面是一张无人安坐的椅子。

单调而沉闷。

待在这样的场景几十分钟以后，无论何人都会觉得胸口发闷，忐忑不安，所以现在个头结实的魏磊如坐针毡，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

他觉得很不对劲。

仔细想来从那天辞职起，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偏离了预想。

没有灿烂、美好的前途，只有一团迷雾般未知和茫然。

门就在这时被推开，张林面无表情进入，“嘭”的一声关上门，随后犹如木头一般走到那张空椅上坐下，“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一本记录本扔在桌上。

魏磊的心脏怦怦乱跳，不过奇怪的是，此刻他的期待远大于不安。

——有人了！终于能说话了！

张林翻开记录本，低头看着本子却一句话也没说。

三分钟以后，魏磊所有的期待和不安化成了焦灼，他动了动脖子，觉得很热、很虚，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他很想出去，离开这间该死的房间。

“警官，我交待。”

声音有些嘶哑，魏磊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这样的。

“交待什么。”

张林窒涩的声音出口后，才慢慢抬起头，双眸盯着魏磊的眼眸，目光并不锐利，有些僵硬和死板。

魏磊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心，头皮发麻，右手手指僵硬地跳了一下，喉咙口犹如被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堵住。

“…呃……赌博啊。”

在他想来，赌博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而且他参与的赌博，牵涉的金额也不算大，顶多关上几天，教育一下也就是了，顺便还能躲过那几个凶神恶煞的追债，反正只要赶快离开这间屋子，让他说什么都行。

张林没有说话，僵直地看了他一会，一直到魏磊觉得坐姿不舒服了，往后挪了一下，他才忽然低下头。

“为什么辞职？”

声音不重，语调更加谈不上严厉，然而魏磊却根本没想到会问这个问题，所以错愕地张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

张林抬头，目光变得森严，冰冷的空气似乎灼热起来。

“说。”

陡然加重的语气让魏磊似乎在椅子上跳了一下。

“…啊……说，说什么？”

“为什么辞职？”

魏磊还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不过想到快点回答完就能快点离开，立刻左右转了转脖子，房间中响起了颈骨活动的“咔嗒”声。

“有人介绍更好的工作，所以就辞职了。”

“谁！”

张林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犹如一柄锤子敲在魏磊的心中。

魏磊啊了一声，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随后那张脸好没来由红了起来，期期艾艾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全林是不是那个人的名字，事实上我和他只见过两次面。”

这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

但是张林平静的外表下，思绪却在翻涌。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为何秋彦会关照的这么详细，这个全林或许就是隐藏在后，警方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现在，终于浮出水面。

“说说看全林的情况，一字不漏。”

张林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用来掩饰心中的不平静。

……

朱波很落寞，也很后悔。

秋彦和桑榆找到他时，他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偏离了预想轨道，现在在这间安静的可怕房间中待得时间越长，他也愈发感到前途一片黑暗。

虽然和魏磊一样，接受这样的审讯是第一次。

不过因为平时所听所看毕竟要比魏磊多得多，所以朱波很清楚长时间让他一个人待在房间中只不过是警方惯用的心理战。

然而知道那又怎样。

纵然心中已经设防，到了这个时候，最简单的心理战还是起了作用。

至少朱波已经全无抵抗之意，只想快一些说清楚情况，痛痛快快解决最近的荒唐，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是的，朱波相信坦白从宽，至少此刻绝无怀疑。

因此，当柯泽推门而入后，朱波立刻站起身大声说道：“警官，我交待，我愿意配合警方，只求宽大处理。”

柯泽没有理会，坐到座位上后将身子微微往前倾。

“你的态度很好，接下来就要看你的表现，在这之前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们警方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资料，因此请你来绝对不是听你说些没用的，所以你一定要想清楚，每句话每个字都要想清楚……”

“现在你可以说了。”

格外郑重的话语让朱波觉得有些燥热，忽然间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警官，你想知道什么？”

柯泽自然不会拍桌子厉叱，只是轻轻一笑。

“你说呢？”

朱波一惊，哆嗦了一下。

“警官，只能怪我自己不好，最近也不知为什么，受了张善勇和李建蛊惑，随他们去了地下赌场，所以赌了几把，没想到一把都没赢，心里一直想着翻本，因此动了公款的脑筋……”

“不过，警官，我就是想，可没付诸行动。”

柯泽轻轻皱了皱眉，朱波说的和秋彦关照的并不相符。

“什么地下赌场？”

“我也说不清楚。”朱波咽了一口唾沫，干巴巴地说道，“地方一直在换，但是赌场老板我见过两次，叫什么才哥，加入警方需要指证，我保证可以作为警方的证人指证。”

他拼命想着立功的机会，只想因为立功能够洗脱任何留在档案上的污点。

“据我们所知，你和张善勇、李建的关系很一般，难道这么轻易就受到蛊惑，参与赌博？”

“一开始因为李建的关系，不想关系搞得太差才去的，不过那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在赌场中听了一个叫什么全林的几句话，鬼使神差就参与了。”

柯泽眼眸一亮。

“谁是全林？”

“啊，不认识。”

朱波的回答让柯泽有些失望，沉默了片刻后用右手食指轻轻点了几下桌面，微微眯了一下眼。

“他长什么样？”

朱波刚想说话，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年轻刑警走到柯泽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柯泽点点头随后目光锐利看向朱波。“全林认不认识张善勇和李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