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公交车，停在病院的竹林内。

下一秒，车门打开，陈埃捂着带雪的眼睛。

“穿越时间，可不是普通的旅行，还得带上必要的工具，至少得准备那个时期的衣物。”

陈埃不是随便的人。

竹叶离根，空中回旋，落地那刻总算停止了它的飘舞。

松开左手，手比心慢，为什么等它落在地面时才动手？几滴鲜雪随手垂下而抛洒开，在积满枯黄的竹叶的地上留下一朵朵暗淡。

她笑，笑自己怎么可以那么随便定下蛇台的最终穿越地点？

自己眉处的青蛇台是赝品还是正品不重要，都已经忍痛试过那么多次，知道所穿越的目的地是另一个平行空间。

这也是她不愿回到小剜逝去的地方去救人。

再提一件大事——其实真实的这个时空里，白瑾饴已经逝了，所以陈埃才派小剜去取白玉尾。

真以为她没有暗中帮忙吗？

陈埃有，在小剜第一次穿越时，她就在暗处观察，那段日子过得也苦。

（暗中相助？还是我自己造的孽！大概除了大风图腾的命是命之外，其他人，我真没有关心过。）

有青蛇台，哪怕那个时空的白瑾饴发生意外而逝去，陈埃也不会有所顾惜，白玉尾想要多少拿多少。

玉尾、刺肢、天眼……

大风图腾，是大风百姓的信仰。也是那个时期，那个悲惨故事的主线之一。

轻轻给自己一耳光。

啪。

陈埃自骂：“你就不能多体谅一下外人吗？大风王朝的兴衰，与你无关。”

嫌骂的不够，重复啰嗦：

“真的无关？

真的无关！”

确定了失意的自己无处可去后，陈埃反而疯癫似的去竹堡换好一身稀巴烂衣服，破烂的几个口子以及衣服里塞积的油饼。

“决定了，这次我得去大风时期看一看！去找那个时候的我，也就是土母，把他给打一顿！”

说道，顺便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小剪刀，刃牙撕开满头发……把头弄得凹凸不平后，才心满意足。

像个僧人。

“借助蛇台，回到从前，就看一眼就走！

再到藏秘方的那个时空，去获取真正的精雪倒置秘方，这个时代不能没有大风图腾。

虽然我也不知道蛇台还能供我使用多少次，希望我还有回来的机会。”

赝品的台座不能久用，而且每次使用都要付出一定的大代价。

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成功率：如蛇台，多少人想用它来改变因果，毕竟已发现的蛇台赝品、碎片，全是与时空有关的物件。

眼上羽毛，便是其一。

台座的真或假，每个寻找者都期待自己所找到的不是碎片或前人用碎片改造的赝品。

可惜，据说到目前为止，只有猪台的真品被找到过。负责鉴定的专业人士都肯定猪台的真实性，只不过猪台最后也随着它的主人而失踪，不知去何处。

或许被摔成了千千万万粒碎片，留在回忆中。

一个台座的碎片和赝品哪怕重新锻造成一块新的台座，其能力也无法与原本的正品相媲美。

假虽不可能永远是假，但真却永远是真——愚蠢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只看一眼。）

回车内，旋动着眉角，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

感叹于蛇台的威力，哪怕是赝品也能够精准的供使用者到达想去的地方。

睁开眼，车外仍是一片竹林。

能想象拥挤的幽暗竹林里竟然停放着一辆车，这是多么骇人的一幕。

（梦里，我曾来过这里。我只想看远古时的我，哪怕一眼。）

开始漫步在林间。

走过一座林中显突兀的小山坡，再过一条小溪，见一座小竹屋。

屋门开，有个呆头呆脑的小男孩正坐在一块擦去苔藓的石头上。

捧脸发呆中。

陈埃走过去，用这个时空的语言向孩子问了声好。丝毫没想过自己会不会吓到对方。

男孩看起来十岁不到，惊，起身不知所措道：“我不认识你。”

只有陈埃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我却是以后的你。

男孩慌乱中从背后取出一把小竹刃，他要把眼前这个乞丐打扮的家伙赶走，不管对方衣兜里有没有油饼的香味。

真香。

两人都选择沉默，陈埃却从衣服里拿出十多个油腻腻饼干，说道：“宁可相信世间有神，也不要相信大风图腾，今后也别去遗林，听明白没有？”

男孩：“遗林？遗迹林！你是谁？这个世界没有神的，但是有图腾，经过天地人的选拔……”

陈埃怒呵：“别提图腾，别去遗迹林！选拔也轮不到你，你的情商太低，今后如果遇到六个同样想去遗迹林找图腾的人，用你手里的竹刃，栽了他们。”

这些话，不太友好，显得幼稚。

确定情商低的那个不是陈埃她自己？

男孩：

“为什么？我不信神，神也要屈服在利益、价值之下，更何况它们由人所创造，给予人心灵上的满足。

再说今后我是要赚钱做教习先生，没空去遗迹林。”

这话，令陈埃心凉个透。

身摇摇欲坠，扶着身旁十年老竹，“无知小儿！信仰该逝的图腾，你们雨都迟早要完。”

气冲冲转身，留地上一堆油饼。

就看一眼，已心满意足。

但陈埃皮肤下的雪管却在蠕动着，尽管她自己没发觉，尤其是下巴处的雪管，胀大又紧缩。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小男孩望着那位古古怪怪的家伙，完全不知道自己招惹到了怎样的一位大爷。

“饼！”

捡起地上的油饼，检查过后统统放回小竹屋，能吃为什么要在乎干不干净呢？

“雨都不缺粮，我缺。”

要是让小男孩知道那位怪人就是他今后的转世，不得气逝？

“我们雨都也有图腾杜宇好不好？干嘛非得去遗迹林寻找整个大风王朝的图腾？”

——

陈埃回到车内，强作镇定继续旋转着眉骨，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支撑下去。

“大风时期的风，也就那样。”

心情决定对待事物的看法。

接下来，陈埃又花了几天时间去寻找到配方。

……

…………

回到自己的时空，整张下巴已经开始溃烂，开始有虫子在脸上爬过，啃食雪肉。

（不行，得尽快完成大风图腾的改造，哪怕牺牲我和白瑾饴，必须……必须……）

拿出白玉尾、天眼，以及自己的六根断指。最主要的是装有缺翅虫的盒子，共两只，找到吸食过申小剜的那只。

（有了秘方，哪怕没有其他元素，也能够改造，只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大风图腾的重活于世。）

最后是某人的遗体。

准备妥当。

（终结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