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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比武招亲。

没有想象中那般轰轰烈烈，来的不过是七八个瘦猴似的乞丐，围在宅子大门外看热闹。

真正能入选的人貌似都没来。

宅院里不怎么布置，也不知道那些乞丐到底想看个什么。大概是谁找来烘托场面气氛的吧。

乡巴佬也明显没把这场比武当作一回事。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是今天艳阳高照。

小剜早早便赶来，在宅外徘徊，“是今天吗？”

蓝衣男：“小妹说的，不会错。你可得注意，遇到对方下狠手，不要硬抗，能躲就躲。”

这确实值得注意，万一对手都是些大块头，岂不是无法招架？见招拆招，能躲就躲，记住了。

忽而，三辆黄包车飞速驶过，稳稳停下。

走下三位肌肉壮汉。

这还打个锤子！

小剜瞪得眼睛直直的，挪都挪不开。终于要迎来一场“雪战”，心情忐忐忑忑，比想象中难对付，怎么会打得过呢？最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估计乡巴佬那糟老头子也是看中这关键的一点。

大门开，欢迎宾客。

不过，加上小剜不过四位，从这里面挑未来女婿？

乡巴佬到底在整什么。

没有好的排场，九个乞丐大概也是附近叫出来充数的。

乡巴佬出来招待客人，不见瑾饴的身影，被关押了？这样的展开方式对小剜极其不利。

此刻，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看着蓝衣男，而他不过点头示意，要说什么鼓励话，请自行脑补。

步履蹒跚，如同云端学步。

小心翼翼，挤进乞丐中间。左顾右盼，心情落差大。虽说不算正式的场合，却也有点社交恐惧感。自我感觉不是很好，人比人比得过吗？

可恶！

（非得折腾什么比武，唉～）

犹如考试或上学前的忧郁。

拖延时间，最后怎么斗得过时间？

（可恶，小剜，你上啊。）

自我鼓励，没什么用。

（打得过吗？万一他们私带热武器上场，怎么办。）

乞丐们欢快言语，只有他苦瓜脸苦给自己看。五味杂陈，临逝之前彻底放弃？

好似利刃与生命只差一毫米！

对这毫米，敢不敢用毫秒去换取生存之机？

生灭一半，阴阳永隔。

越想脸越是煞白，鼓励已经没什么用。退缩的脚步先出现，不断往后挪，却听见一个声音。

那是个粗俗丑陋的老乞丐，嘴里暴粗话：“一看这阵仗，这家快要破败了，难怪着急把女儿嫁出去。嗨要不老子上去玩儿玩儿？嘿嘿，听说那白瑾……”

粗话自动省略。

小剜咬咬下嘴皮丁点肉，有火气从心间直冒。可惜仍没有敢上前，而是看着那个乞丐走进宅院里，紧接着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全部都被怂恿，踏入以前从不敢奢望的宝地。

这是好事？

看得人恍恍惚惚，惆怅不堪。

唯有小剜在最后，不自觉跟风迈出一步，却摇头退回去，退到二十米外蓝衣男身边。

两人大眼瞪小眼。

“去吧，不去就没机会了。她一定是相信你能得第一，至少上台去，去吧。”

“那……元先生陪我一起，可以吗？”

“这，好吧。”

——

有蓝衣男相陪，小剜心里好过多了，总算敢踏入宅院里。而此刻比斗已经开始，没有剧本与排练，要打就直接上，不含糊。也没说什么比赛规则，打得过就下一个，不服还不要命也可以继续上。

可是，有一个人一直懦弱，躲在没人可以看见的地方。

蓝衣男：“小剜，你这样小妹会伤心的。”

小剜：“实不相瞒，不跟风的说——我可能有社交恐惧加完美主义症。面对人多的街道，总担心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完美，是不是社恐？”

不，这只是害怕。

专业词叫“自卑”。

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衰小孩”，却无法战胜莫名的慌乱。可能连狗都不如吧？

好在知道自己哪里错了，那么接下来愿意去改吗？

小剜：“讲真的，要是这场比武是在晚上展开，我能一个打十个。”

这不是大话，他就一个见不得阳光的疯子，拥有理智却害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失误。

这该逝的完美主义！

这该逝的自作多情！

这该逝的自知之明！明明知道自己种种行为只会令灾祸加剧，却改不了。越想越烦、越慌越忧心忡忡（chong）。

“元先生，你是大夫，治心病吗？”

“对不起，还没有达到老中医水准。心病，错不在五脏六腑，在你的言行。越要治思想，越治不动，改变习惯与行为试试？”

蓝衣男虽无能为力，却在不断劝导。医者父母心。

难道就要这样下去？

之前和瑾饴游山玩水是在治谁的病？

真正需要被拯救的人，是你——申小剜。

他仍不知道瑾饴其实没病，也没有吃不该吃的哪怕一片肉。

有病的一直都是小剜，这点谁都看得出来。请问，今后医得好？做什么来改变习惯与行为？

本性难移！

性格与人生观有关联，而不在于价值观。白瑾饴教得了他理解事物的尺度，却无法教一个人性格大变。

三观上的病，最难医。

医生救不了，除非自救，自学哲学。一人一个性格，没谁可以强行逆转，估计也只有时光能改变一切了。

时间也能证明一切。

明知自己犯错，依然无法迈步。

松懈掉所有精神，把着蓝衣男胳膊，“我……我们要不回去？我相信金灵她不会那么轻易就嫁出去，这里人太多，我真的打不过。”

斗志全无，怎么可能打得过。

难道佚名的勇士一辈子都上不了台面？分明有可能战胜一切困难，怎就不敢迈步？

是缺少鼓励吧。

可谁能来鼓励一个有心且努力了九天的人？看那些大块头，估计只是饭胀多了的产物，而小剜这九天虽然只阅读书本，但一定不会像乞丐那样立马败下阵。

上前，或者说他是全乞丐唯一的希望。

像那粗鄙的老乞丐，冒出去。

别扯什么“乞丐希望”，他自然不能片面代表一个职业，但这二十六天吃过的苦绝对够了，那为什么不敢去打哪怕一局呢？

不是败给了生逝的恐惧，而是被自卑给扼住了命运。

蓝衣男见他打退堂鼓，劝告：

“你其实没病，咳，我记性不好总不可能说自己有失忆症吧？我偶尔被病人家属投诉，可我也没自称自己得了什么自闭症等乱七八糟的。

——战胜你自己！”

失忆自闭？

小剜弹弹太阳穴，说的话是有那么点道理，但与他无关。怕是心头怕，胆子已经放大。

心有莫名的慢性病，只有时间可以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