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优白皱着眉头，忍不住又侧过脸，再次看了她一眼。

“我想过了，认认真真地想过了，离婚吧。”她侧过头，冷冷地与他对视，嘴角带着很敷衍的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想要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接受，只要能够离开你。”

他踩了下刹车，张了张口又沉默了。

现在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总是花痴一样跟在他左右，总是战战兢兢的小笨丫头，会有朝一日跟他提出要离开。

“江小小。”他咬牙切齿地念着她的名字，可话出口了，才意识到无法继续下去，无论是责备也好，发脾气也罢，没有一样是可以做的。

没有一样是适合现在做的。

想到天使的话，想到和自己呆在一起江小小受到的伤害，他就觉得也许自己都没有理由可以留下她，人最为无力的时刻，莫过于连自己都对自己失去期待。

他嘴角动了动，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清瘦的脸庞看起来竟有点寂寞孤独的感觉。

“好，我答应你，如你所愿。”他如此说道。

这可能是最糟糕的回答。

就连江小小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家伙会答应得如此爽快，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分开的意思。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如约定一般地来到这里，为什么要救她？

既然不重要了，不需要了，那还为什么要装出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一点都不挽留？

她就那么不值钱么！

江小小顿觉自己被羞辱了一道，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永远都处于下风，对方也永远都不拿她当回事情，哪怕是在婚姻大事上，也这样？

就不能有哪一天顺遂她的心意，让她看起来稍微值钱一些么？

“不，我反悔了。”她见他答应得干脆，居然下一秒就反悔了，还悔得十分正直，“我要你赔偿我的精神损失，然后咱们俩再商量离婚的事情。”

两个人的交谈，终以江小小的气势略逊一筹而告终。

精神损失？

她竟然还敢跟他提什么“精神损失”？

心烦意乱的黎优白，迅速果断地打开了车窗，仍由冰凉的空气透进来，吹得她脸色发青，哆嗦起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要去关窗，却被他捉住了手腕，狠狠甩了回去。

“你想要多少？”他托着下巴，靠在座椅上，略微眯起眼睛，“建议你，好好冷静一下再回答我。”

那双漂亮的眼眸深沉似海，此刻就像是一个马上就要发力魅惑众生的妖精，不带任何情欲，却勾人心魄。

江小小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怕再次深陷其中。

“哦对了，你不提我还忘了，你欠我的都还没有还清呢，江小姐。”

江小小攥着拳头，恨恨地挥了挥，道：“你可真是够了！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结婚以后一笔勾销来着！”

这个守财奴！

她都差点忘了，这家伙就喜欢压榨剥削她来着呢。

“那是婚前的一笔勾销，婚后的我可没有答应。”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很快收敛了起来，“你的杨秀花女士，以100万的价格把你卖给我了，你该不会忘了吧？”

“……”

江小小泪了，是啊，卖儿卖女的杨秀花女士，你可真是坑得一手好闺女。

对方的态度很好，黎优白表示很满意，眼看着主动权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虽然没用什么太和善的方式），反正效果是达到了。

“所以，能不能离婚，不是你说了算的，是我说了算。”他重新关上了车窗，发动了汽车，载着一脸懵的江小小扬长而去。

不能离婚。

江小小的脑子确实不太好用，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还都在“不能离婚”这四个字的阴影下徘徊，感觉自己的悲惨人生突然再上了一层，简直是惨绝人寰。

黎优白这个变态！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反正都是从形同陌路变得亲切一些，然后不出三天又会重新变成路人甲和路人乙。

唉。

“你们俩在玩什么呢？”电话那头的陈嘉悦叫得跟杀猪一样，“我的天，哎呀我的天……啧啧啧，黎优白，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你怎么能把一件唯美的事情办得如此糟糕？”

“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不是听你教训我。”他敲着书封面，很不爽。

此刻书房里只有他黎优白一个人。

陈嘉悦心情沉重：看来这小优白是把他当作人生道路上情感大师了啊。

最近联系他的频率有点高得奇怪啊，是火烧眉毛了，还是天崩地陷了？

都没有吧？都没有就对了，都没有就稍微老实点，各玩各的不好嘛。

黎优白啊黎优白，你小子可真是的，就是事业遇到危机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吧。

一个还在大学的小姑娘也这么难搞定？而且，听说还是人家小姑娘先下手追的他黎优白？拜托，人家先下的手，小优白同学只要不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默默地享受爱情就好了呢嘛，压根没有理由这么难搞定吧？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只能说明，黎优白已经做了太多过分的事情，犯了太多恋爱里的禁忌，导致局面难以挽回了。

真是个人才！

陈医生的内心一阵疯狂的吐槽，最后以一声长叹作为了吐槽的终结：“好了好了好了，我建议你啊，乖乖放下你黎大明星的架子，在这个为期不长的年假里，带着人家小姑娘出去好好玩一趟，只要你态度诚恳点，妹子是会原谅你的啦……”

不等电话那头的主意出完，黎优白已经黑着脸挂了电话。

找陈嘉悦这个没正经的人出主意，简直是在对自己的折磨。

黎优白取下了眼镜，随意地丢在了眼前的书堆上，半躺在椅子上，双眼放空。

天使敲了敲他的房门，也不等他回应，便自顾自地推门进来了。

“你这个敲门有意义吗？”

“形式上的事情，该做的，还是得做一下，不是么？”

天使送来了刚刚烤好的苹果酥饼，香气馥郁，配着一杯不算太甜的奶茶，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