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得太多了，就会像你一样。出于私心，我不想让江小小变成你这样的人，你活得比我还累，有时候看到你这张脸都会让我心里不适，你明白吗？”

“我明白。”

天使耸了耸肩膀，没有一点被人骂了之后的恼怒。

事实上，她也觉得现在的自己不招人待见，只是一直都没有人敢把这句话给她捅得太明白罢了。

“好，那我走了，剩下来的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起身，向着出口走去。

天使叹了口气，对半掩着的门那头说了句话：“你都听到了。”

穿着病号服的江小小，尴尬地站在门背后，咳嗽了两声。

“嗯。”

“说真的，我有点担心你在门口偷听的下场。”天使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咕哝了一句，“会波及到我吧。”

“……”

“江小姐，我记得我在很久之前跟你说过，小先生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

天使让她看到这些，听到那个大冰山说的话，目的再清楚不过了。作为黎优白的管家，她本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事实上她也从不管黎优白的闲事，现在不管也管了，就为了告诉这个嘴硬的小丫头，有个人一直默默地站在你身后，为你挡住了所有的黑暗，就是希望这两个都很别扭的家伙，可以不那么别扭，如此罢了。

江小小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一件不好理解的事情，她不明白为什么黎优白会愿意这样去做，所以，她不知道该对此发表怎么样的意见。

在她喝醉酒的那个晚上，是黎优白救了她，可她却把他当成了乘人之危的流氓。与她签订那些不合理的条约，禁止她的外出是为了保护她，在她最穷的时候，也是他在接济她，帮她帮得默不作声，就连他突然离开S市，与韩素简假扮情侣，也是为了她，避免她受到那些疯狂粉丝的攻击。

可以说，那些原本让她伤心、痛恨的事情，其实对于她来说，都不是坏事，只是做了这些事情的那个人，从不拿这些事情来赚取好感。

他一直都是凶巴巴的模样，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一切的一切，她都知道得太晚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抓着他的衣领，大声地质问他，是不是她上辈子欠了他太多的债，所以他这辈子要如此地折磨彼此，纠缠不休？

为什么明明只要说一句话就能解释的事情，他都不肯说，难道是想当做好事不留名的活**吗？

……

越想，她就越是生气，气自己的后知后觉，气他的缄口不言。

说到底，她哪里值得他这么去做了，这家伙是笨蛋吧？！若不是天使告诉她这些事情，又让她亲耳听见对方说的话，她会永远误会他啊。他明明是一个最在乎形象的人，为什么偏偏在她这里，不肯保持好他的形象？

真是个坏人。

江小小紧紧地抠住门把手，攥得手指发白，死死咬着自己的唇，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她原以为自己欠的只是钱，现在却发现，自己欠的比钱更重。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欠”，为什么偏偏就要让她欠这么多呢？

一点也不公平啊，笨蛋。

“江小姐，你若是真的了解小先生，就应该相信他。”他一直是个很聪明的人，却时常在简单的事情上绕不过弯，在感情这一方面，他确实是个白痴。后面那句话，天使没有说出口，她不习惯说自家主人的坏话。

江小小露出了些许的局促不安。

相信他？

瞧瞧，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有做了什么有可信度的事情吗？

他们彼此不信任，彼此隐瞒，彼此怨恨，最后变得无法收场，形同陌路。就像他说的那样，已经累了，已经厌倦了，有这样感觉的人不仅仅只有他，还有她，感情是一件相互的事情，她的疲惫并不会比他少多少。

蓦地，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转身回了病房，三下五除二脱了病号服，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表示说走就要走。

营养不良又不是大毛病，多吃几块红烧肉就补回来了，何必在这里挂水浪费时间？

当然，最大的问题是她没钱，住不起院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要花钱的，她可花不起。

天使追上了她的脚步，将她拽了回来。

“先生现在还在楼下。”

“那又怎么样？”

“楼下是祝小姐的房间。”

“……”

江小小愣住了。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的念头，可最终，也只剩下无可奈何。

她叹了口气，表情落寞，蔫蔫地回了身，老实躺回了病房。是了，黎优白保护过她，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可这不妨碍他去关心别人，特别当那个人是……祝子悠。

想到祝子悠，江小小刚起的感动就凉了一半。

她的心里重新变得酸涩，一抹阴云笼罩在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她有些莫名地喘不过气。她忍不住问自己，黎优白对她如此关怀，就真的非得是喜欢么？他有说过“江小小我喜欢你”这几个字吗？

没有，从来都没有。

要论起喜欢，是个审美正常的男人都会选择去喜欢祝子悠，他黎优白也一定不例外吧。

那个漂亮又温柔，楚楚可怜的祝小姐，是她一辈子也没办法成为的人，祝子悠太优秀了，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能碾压她江小小的存在。看起来，他对祝小姐已是漠不关心，但，过分刻意的不关心，就没可能是因为曾经太过用心么？

“祝小姐也在这里呢。”她尴尬地扯着嘴角，想给天使留个微笑，却笑得很难看。

这个时候，也许应该学着他那样，不露任何异色，显得漠不关心才对吧？

可是，她做不到。

她恨过他千万遍，也原谅过他千万遍，到现在，仍然没办法对他漠不关心；她中毒过千万遍，也被他拯救过千万遍，到现在，仍然深陷其中不知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