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山里的夜晚会格外冷，就算不知道的，也会带一条小毛毯过来，只有江小小这个白痴什么也不带，美其名曰无负重一身轻。

陈与希忍不住地想，这么笨的人，要是没有一个聪明人时时跟着照顾她，那得把自己造作成什么样子？

江小小俨然一副很倔强的模样，再冷也不打算向他伸出求援的手。

看着这样的江小小，陈与希心头喜忧参半。

终能有机会和她相处，那是喜；她永远把他当作外人，那是忧。

在LK宴会上她果断而又直接的拒绝，不用多加推断，也可知一定是因为那个叫黎优白的男人，而黎优白的故事，他又要比很多人都要清楚一些。

撇去荧幕上的伪装，这就是一个没心没肺而且自私冷漠到极致的男人。

黎优白有着极高的双商，却从不正确使用它们，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

陈与希觉得，自己输给谁都能理解，偏偏输给了黎优白，他不能理解：这样一个自带生人勿近气场的男人，有什么好迷恋的？

“你真是倔啊。”他突然笑道，“事到如今了，你还是喜欢黎优白。”

江小小没好气地回道：“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啰嗦？”

陈与希耸了耸肩：“不觉得。”就算啰嗦，他也要把想说的话说明白了。

憋着的话太多了，会死人的。

“黎优白和韩素简结婚的消息已经全世界皆知了，你还对一个已婚的男人心存幻想，是不是有点二？”陈与希目光犀利，说话直白。

这些话总要有一个人来对她说的，早一天从过往中解脱出来，就早一天获得新生。

被戳中了逆鳞的江小小，眼眸中泛起了一丝愠色。

她起身就要走。

“他们两人的婚礼是在香格里拉举办的，全网直播，相当豪华，人家目前接管了娱城的产业，过得相当幸福，没有任何婚变的前奏！”陈与希继续扯着嗓子喊，“你喜欢的人已经娶了别人了，麻烦你清醒一点！”

江小小怒火中烧，回头就想揍人。

要你这个混蛋多什么嘴！

天太黑，江小小没注意到脚底下的石头，蓦然转身，狠狠地绊了一跤。

身体前倾，直直地摔向了陈与希的怀里。

明明想要揍人的，却变成了如今这幅暧昧的局面，江小小又恨又羞，挣扎着起身，却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死死摁住了肩膀。

她坐在陈与希的腿上，位置尴尬。

被对方摁住了肩膀，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双臂只能局促地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又变成了四目相对的局面。

火光跳跃，在陈与希这张五分神似黎优白的脸上，添了两分柔情，三分神秘。

“他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他不能的，我也能。”陈与希舔了舔嘴唇，脑袋朝她缓缓靠了过去，“我向你保证，只要你答应我，我绝不主动向你提出分手。”

江小小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眼珠一转，落下两行清泪。

黎优白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保证，那个人……

对她很恶毒，对她很不负责。

偶尔的温柔也会被“好玩”、“有趣”解释，她一直不清楚自己在对方的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或者……有没有地位。

江小小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受虐狂，也多数时候恨他恨得牙痒痒，可在听说他与他人结婚的消息时，却跟被挖空了心脏一样难受。

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了三天，江小小几乎把自己折磨致死。

而后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黎优白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

就算两个人曾经走进民政局，签了字领了证，他也没有向她保证过什么。

说到底，都是荒唐。

她到今天也不明白自己与对方结婚的理由，也许真的只是为了钱？

如果只是那样，可真的太好笑了。

在她失神的片刻，陈与希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江小小错愕地望着他。

“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他总算松开了手，放了她自由。

“对不起。”她抱着胳膊蜷缩作一团，嚎啕大哭。

也不知是因为刚刚那个吻，还是因为连日的孤独，她终于崩溃。

也不知这声对不起，是对陈与希而言，还是对她自己而言。

一夜再无话。

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没有睡帐篷，也没吃晚饭。

身体羸弱的江小小同学，更是为自己的倔强买了单：在实训开始的第二天便华丽丽地感冒了。

为了照顾这位倔强的江同学，连带着陈与希也走在了大部队的最后头。

“今天要去水坝参观啊，你这个样子爬的动山吗？”陈与希见她喷嚏连连，头重脚轻的，已然暗暗为她想好了请假的理由。

爬山也不是垂直爬的，还得螺旋形绕着上去，爬山起码得爬个两三公里，就算是身体好的也未必能一口气登顶。

更不必说江小小这样的感冒患者了。

江小小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好坏还是认识的，人家三番两次的关怀她也领情。

这会儿，她说话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没事。”

还是倔啊。

陈与希无奈摇头，只得默默地陪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倔强了。

半山腰的时候，领队老师终于放手叫众人休息了。

娇生惯养的同学们哪里吃过这种苦，一时间哀叫连连，个个不顾形象，四仰八叉地倒下了。

江小小这家伙倒好，硬是撑着一口气爬到了这儿，不叫苦也不躺地，陈与希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连预备好的安慰与请假理由都统统用不上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倔的人？

陈与希也算是长了见识，以往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子，别说感冒了，就是单纯地打了个喷嚏，都会嚷嚷着“人家感冒了好难受”，一步都不肯动，哪有像江小小这么爷们的？

“江小小，我突然明白你为什么过得这么辛苦了。”

江小小深知他开口就没好话，就没打算接他的话。

陈与希苦笑道：“你这个女人太省事了，让男朋友都没有表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