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日历上的时间，已经是二十五号了。

这个月，很快就要到月底了。

这天早上，江小小很稀奇地起得格外早，只是她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样子，让黎优白看着有点碍眼。

“你这是打算修道坐禅了？”黎优白捧着咖啡杯，拎着张报纸，坐在了江小小的对面，也不看她，“以后修仙你最好换个时间，或者，换个地方。你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很影响我的食欲。”

当然，黎优白哪天不吐槽人，他就不是黎优白了。

江小小托着下巴，目光偷偷挪到了对面这位的身上，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遭到了他新的吐槽。

“我看你这是欠揍啊，江女士。”黎优白放下了报纸，呷了一口咖啡，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有话就直说，不要对你的主人侧目而视，这样是很不礼貌的，明白吗？”

江小小大早上出现在他的餐桌上，已经让他很不舒服了，而这个平时叨叨叨的话挺多的女人，一言不发的，就让他更加别扭。

天使端着吐司面包从厨房走出来，一看这饭桌上的两人又在剑拔弩张的，忍不住地想叹气，说道：“先生，江小姐，你们可以尊重一下餐桌文化吗？早晨是一天的开始，若是从早上就开始吵架的话，特别影响一天的运势，我可不希望出现这种局面。”

黎优白说：“呵，我早就让你教她礼仪，我看是根本没有教吧？”

天使微微一笑，回敬道：“先生贵人多忘事，您根本没有说过这个话。”

……

好吧，如此看来，江小小就是移动的吵架点火机，哪里不吵点哪里。只要她不说话，就有点火造势的起效，周围总有喳喳吵起来的，简直是个奇才。

在黎优白和天使互怼起来之前，她总算开口说话了：“黎先生，黎大哥，你可不可以……借我点钱？”

黎优白“嗯”了一声后，皱了皱眉头：“你足不出户，哪里需要用钱？”

江小小嘟着嘴，艰难地整理着语言，缓缓道来：“那啥……我……我需要交话费啊，我需要买书买笔啊……哎！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用钱呢？本来我是不想问大哥你借钱的，可现在的情况是，你根本不允许我出去啊，天天把我关在这儿，我想出去挣钱也挣不着嘛，你看……”

天使点了点头，道：“江小姐说的这话，并没有什么不对。”

黎优白瞪了天使一眼：“你们俩什么时候站到统一战线了？”

天使微笑着，给黎优白续了杯咖啡，道：“先生这话说得不在理，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万事都应当以理服人，以德服人，何来站队伍一说？”

好嘛，这俩人眼看着又要怼起来了。

简直莫名其妙就怼起来了……

“行啦！两位大佬，都别吵了行么？”江小小快愁疯了，眼前这俩还在抓着细枝末节，想方设法地吵架！

“借钱我肯定是不会借给你的。”黎优白微微一笑，道，“你现在欠我的钱就不少了，再纵容你借钱，我觉得这是在害你。至于让你出去打工呢，我认为也不行，你欠了我那么多的钱，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江小小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恶魔男黎优白，是不是想逼死她？

“但是，我是一个开明的人，总会给你一个拿钱的机会，你还可以选择……”黎优白玩弄着手里的咖啡杯，眼眸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小小，缓缓道，“求我。”

在巴黎歌剧的声音悠悠响起的时候，江小小深呼吸了一口气，做了她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里，看起来最谄媚的事情，只见她晃悠悠地站起身，双手背在背后，努力挤出一个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的微笑，缓缓踱到了黎优白的身边。

虔诚的目光里，看不到一丁点的杂质，轻启薄唇，开口便是过于洋溢的赞美之词：“黎先生，您是那么有名望有才华，又长得帅的男人，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像您这样光辉伟大的人，应该是十分善良，又十分温暖的，小人我斗胆请求一句，求您……借我点钱。”

黎优白挑了挑眉，眨了眨眼睛，道：“鞠躬呢？”

“你！”在愤怒冲出胸口之际，江小小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劝自己冷静，在内心唾骂道，黎优白这个伪善无耻之徒，差不多就行了啊，丫的还真的把自己端起来了！

然而，黎优白还真的在等她鞠躬，目光单纯而无辜，还放着电。

如果是换个场景，换个前提，江小小一定会被这纯良无害的目光所俘，可目前这个状况来看，她只想抄起一片涂抹了厚黄油的吐司，拍在他黎优白这张可恨的脸上。

这个黎优白，到底是有多喜欢践踏别人的尊严？

没办法，她江小小就是喜欢钱，就是在乎钱，在钱的面前，别说喜欢的人了，就是她自己的尊严，都可以不要，在这种缺钱又掉自尊的时候，她真的没办法劝自己不动怒。

忍住，要忍住！

在黎优白笑意盈盈地注视下，她放下了最后的尊严，弯腰九十度，恳切地鞠了一躬。

这场折磨尊严的游戏，总算在她这深深一鞠躬之后，划上了句号。

黎优白取过天使捧着的毛巾，擦了擦沾着面包屑的手，吩咐道：“取我的副卡来，交给江小姐。另外……去我书房，第二个柜子最底层，把那份蓝色文件夹给我拿来。”

“我的副卡，密码是我的生日，额度不高，不过江小姐这样足不出户的性情，也应该够你使用的了。当然了，副卡的支出哪怕是一毛钱，我都会收到消息。鉴于你我二人的合同，我会安排人给你一笔一笔好好记着，等江小姐日后一并还给我，如何？”

江小小笑容僵硬。

“借我个一千块钱就行，多的我也不要。”

借的多了，利息就多啊。黎优白这个人对利息的计算，可比杨秀花女士精明得多，虽然至今他还没有催过她还钱就是了……

目前为止到底欠了他多少钱了，她还真的没底，也不敢问。

天使很快就把文件夹拿了过来，交到了黎优白手里。他抬了抬眼，瞟了一眼身边战战兢兢的某个笨女人，便忍不住再戏耍她两句。

“江小姐，需要再复习一下合同的内容么？”

江小小哆嗦了一下，尬笑道：“还是别了吧，小的我还记忆犹新……”

“嗯……那你应该还记得，合同里有这么一句话，叫‘包住不包吃’吧？”黎优白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文件夹的硬塑料壳，道，“这句话的意思，江小姐真的理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