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化状态下，黑暗不是阻碍，而是李渔可以畅游的世界。

这种时候，李渔眼中的黑暗世界也清晰许多，像是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中，照亮的小院子角落。

虽然不算十分清晰，但大概的情况总归是能看清楚的。

一人一雀追逐着灵蜂，沿途黑雀时不时猎杀几只高阶海兽，它似乎个头大了，胃口也变大很多，不会吃撑似的。

就这样在黑暗的海底奔行了很久，李渔感觉仿佛置身海兽巢穴的最深处，到处都是海兽，高阶海兽，已经看不到普通的海洋生物。

黑雀也不可能把周围的一切都杀光，李渔隐匿了气机，只要不是发觉攻击他们的，李渔都不再让黑雀出手。

如此继续前行，黑暗依旧浓重，可在复杂的海底穿行了许久，甚至穿过了一片暗流漩涡交织而成的复杂区域之后，李渔才稍坐休息。

在禁区和迷海之中，从水上看暗流漩涡时，其实并不明显，甚至算得上很难察觉。

但从海底看去却是另外一番情形，那些暗流漩涡或大或小，就像是一道道水中的龙卷风一般，被周围复杂的气机裹挟着旋转着，拉扯着周围。

最奇怪的是，这些暗流漩涡都只有半截，并不是直通海底的。

在头顶一段距离的水层中，似乎才是气机最混乱的地方，仔细分辨的话，仿佛有狂风吹过，吹出一层气机复杂迅猛的水流，卷成了漩涡。

那些海兽们似乎早已经习惯这些，李渔瞧见有海兽各种古怪的游动，然后钻进那片水层中，或顺着水层被冲向不知哪里，或钻进漩涡中，沿着漩涡一路而上。

李渔有点心动，大概从暗流漩涡上去，就会是一片迷海或者禁区？

他相信既然黑雀能带他下来，一定也能逆流而上，总不至于被水层乱流冲走，冲向不知哪一片海域去。

不过，灵蜂还在着急的朝前赶……李渔收回目光，贴着海底避开水层乱流，继续跟灵蜂。

乱流水层的范围在扩大，而且越朝前越明显，几乎已经要压到海底来。

李渔不得不依靠影化改变身形，跟黑雀一起，几乎贴着海底前行。

可很快，乱流水层的范围扩大到了海底，避无可避了，李渔只能硬着头皮，学着那些海兽不断的尝试，艰难的逆流前行。

气人的是，灵蜂和黑雀，却似乎都对这些没太大影响？

李渔莫名其妙，前行一段却发现气机越发狂乱，他依托着周围黑暗，竟然也很难稳住身形前进。

黑雀和灵蜂依然没事，李渔更加莫名其妙了。

突然李渔心头一动，收起影化能力直接魔气雾化，然后……风停了！

并不是真正的风，也不是真的停了，而是他突然发现，这些狂乱的气机，本身竟然就是淡化分散的魔气！

而雾化状态下，他受到的影响瞬间降低，不但不再难受，反而像是落入温泉中似的，很是舒坦！

李渔恍然大悟，难怪黑雀和灵蜂都不怎么受影响啊，原来都是因为魔气的缘故，只有他自己傻乎乎的，用影化硬撑了这么半天，真够郁闷的。

前行阻力大减，前进速度自然而已提高不少。

没过多久，李渔终于看到了乱流水层的源头，那是片峡谷，一片仿佛笼罩着广袤海底般，呈漏斗型的峡谷！

李渔惊愕着再靠近了些，乱流更加迅猛，他不得不把自身魔气释放到最大限度，才艰难的走进峡谷里。

不料，黑雀和灵蜂都骤然加速，直接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不见。

“卧槽？”李渔惊的爆句粗口，赶忙提速跟上去。

可不料，在他踏入峡谷的瞬间，神识巨震，随即无数负面情绪瞬间像是失去控制吧，疯狂的涌现。

愤怒，恼恨，憎恶，暴躁，甚至是嗜血，甚至是毁灭一切的冲动，种种难以言说甚至对李渔来说都很陌生的负面情绪，仿佛吞没了海水般的，朝李渔涌来。

李渔万万没想到会这样，他好歹是个临渊一品接近二品的修士，神识强度本来不低，可在这一刹那，却直接被这些复杂可怖的情绪，无尽狰狞咆哮哀嚎的耳语，充斥这的脑海几乎要炸开，整个人也跌倒在地，形同溺水！

一步而已，却仿佛直接跨入了无边深渊，仿佛踏进了恶魔的领地！

这念头一起的，那可怖的耳语夹杂的情绪中，恐怖被迅速放大，李渔不受控制的出现幻觉，眼前出现尸山血海，无尽的杀戮仿佛要降临到他头上。

退回去，赶紧退回去！强撑的理智让李渔内心低吼，可只是一步的距离而已，他竟然无法做到，根本动弹不得，如何退回去？

负面的情绪被迅速放大，仿佛一只又无数狰狞缝合成的怪物恶魔般，张开血盆大口，要一口把李渔吞没！

这种感觉，原地低落暗流漩涡式要惊恐的多，李渔能清晰感受到每一种降临而来的情绪，每一种都负面到极致狰狞到极致，可偏偏他避无可避。

李渔甚至没办法去思考，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会这样，他只是被动承受着这一切，眼看着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被侵蚀，迅速被污染。

这才是绝望，心底却莫名爆发出一种扭曲的感觉来，似乎本该这样，本该用这些情绪去面对这个糟糕的世界！

那些无知又浑浑噩噩的俗世，那虚伪又冠冕堂皇的正道宗门，那些自私又不择手段的邪修，那些张狂又心怀不轨的超凡者，一切……都该杀，一切都该毁灭！

对，毁灭！侵染和吞噬才是让这世界回归本源的道路，天下大道，或许本就在血腥和残暴中存在。

秩序？需要什么秩序吗？黑暗和扭曲才是一切的主宰，才是秩序的本身！

念头在放大，不可抑制的放大，李渔双眼渐渐猩红，不受控制。

身上的魔气翻滚着，愈发浓烈，肆意奔腾。

李渔感觉自己在凝视深渊，也被深渊吸引凝视着，他似乎只要再向前一步，便能为一切问题找到答案，他想向前。

不，李渔挣扎着，他不想上前！

他对这个世界并无恶意，他喜欢俗世的人间烟火，喜欢余家凹岁月静好，喜欢香香的笑靥如花……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美好，何尝不是他前行的动力？

李渔开始七窍流血，他自己仿佛成了战场，只有滑落或者崩碎两种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