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红叔陷入到了某种不可自拔的意识漩涡中。

在这种漩涡内，他的很多坚持都在被撕裂。

“助纣为虐对吗？”

“阻止好人复仇对吗？”

“帮助坏人作恶对吗？”

“为什么不尝试着做个好人，为什么不尝试着回头是岸？”

“转身，向后看，一切都能从头开始。”

此时的张小山，眼睛里奇光闪烁。

他在用一种先祖传承里相当神奇的法门。

类似于催眠，但却比催眠更直接。

张小山是在红叔清醒状态下，强行带他进入一个撕裂感强劲的漩涡。

在一次次的反问声中，自我否定的感觉会让一个人的信仰崩塌。

甚至，那些刻入到骨子里的东西，都会在这种自我否定、自我颠覆的状态下被磨灭。

可等张小山撤去这种法门后，红叔却只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他觉得自己与以往没什么两样，还是对高华云忠贞不二，还是对高景天像是对小主人般宠溺、忠诚。

可当某一天，张小山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都不需要再动用这种法门，只需要问一句：“助纣为虐对吗？”

到那时候，红叔都会幡然醒悟，递出刺向高华云、高景天父子背后的狠狠一刀。

这才是张小山真正的杀招。

这才是张小山在与高景天地谈判中，愿意一换二的真相。

对于这场并不公平的谈判，张小山的真正目标只有蒋方槐，他的那些妻儿老小和私生子们，人数再多，都比不上蒋方槐一个人的价值高。

而对高景天来说，他虽然付出了许多人数，但这些人都是围绕着蒋方槐存在的，蒋方槐存在他们就存在，蒋方槐不存在，那他们存在也没有太大意义。

用这样一群围绕蒋方槐存在的人换红叔和贾强，他是很划算的。

但高景天在想一个问题：“张小山为什么如此看中蒋方槐？”

“他为什么要用手上的两个俘虏，换蒋方槐所有妻儿老小，包括私生子？”

“这不合理，除非蒋方槐具备某些我不知道而张小山知道的特性。”

高景天挂断电话后，始终在踱步，在思考这些问题。

陪着他的，只有秦雪梅这个双休道侣。

“会不会是蒋方槐掌握着能让你和华云集团都万劫不复的秘密？”

“那不可能，哪怕是我和我爹，我们俩想要摧毁整个华云集团，都不会很容易。”

高景天当即否决，他的证据相当充分。

华云集团，从他爹创办，到今天，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立的、拥有自主运转机制乃至精神意志的一个商业帝国。

高景天和高华云想要摧毁他，都需要全力以赴，还不一定能实现。

一个蒋方槐而已，他只是红叔控制的性灵堂有限责任公司旗下一个小小的店长。

他不可能具备这种能量。

高景天越是明白这个道理，他就越是想不通张小山做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秦雪梅提议说：“要不要问问叔叔，他或许能给我们新的思路？”

“其实我很不想这样。”

高景天坐在了办公桌旁。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成熟的商业奇才，能屈能伸，哪怕是请教他父亲，会让他父亲觉得他还没长大，他依然愿意去虚心求教。

“爸爸，我遇到了个大麻烦，艰难抉择，你能帮我参谋参谋嘛？”

“说说看，希望我能帮到你。”

面对儿子的虚心求教，高华云既感觉得意，又感觉欣慰，还有一丝淡淡的幽绿。

这个儿子，还是没完全长大啊！

高景天深吸口气，他不难觉察到电话对面老父亲的忧心忡忡。

但他的确处理不了眼下的局面，那就必须请教更厉害的人。

在高景天眼中，他爹就算是拿到全球范围，也是一流高手。

这个头脑，如果都不能帮他做出最正确的选择，那高景天觉得他也不用玩了，直接向张小山认输就好了。

于是乎，高景天将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高华云。

出乎高景天和秦雪梅的预料：“什么？你答应杨发逵帮他过桥？”

“爸爸，现在这个不重要，我最关心的是要不要换贾强和红叔。”

高景天语气里略有不满。

他觉得老父亲没有足够关注他的关切。

高华云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怒火，沉声说：“我们很少和杨发逵合作，他有可能过河拆桥，甚至……没过河他都会拆桥，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嘛？”

“爸爸你是说他会坑我？”

高景天不太确定地问。

他脑子飞速转动，闪过一幕幕他与杨发逵沟通的种种。

高景天确定，杨发逵没有反坑他的道理啊！

他刚想反驳，就听高华云轻笑一声说：“也不急于一时，反正事儿都做了，等真正发生了在聊也不迟，那时候我的话你也更能听进去。”

“好的吧爸爸，那刚才我说的那个选择？”

高景天很不喜欢高华云刚才说话的方式，但他不好指责，只能避重就轻，问他最关心的事情。

只听高华云轻笑一声说：“如果真正觉得红叔和贾强是重要的，那就换，这种事不需要多纠结，毕竟蒋方槐只是一个小角色，把他的妻儿老小放走的同时，因为人数众多，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很多，这个不用我教给你吧？”

“嗯嗯，这个我明白。”

高景天长出口气。

高华云的建议，让他更有勇气去面对张小山。

可还不等高景天放松太久，高华云的声音就突然变得严肃乃至肃杀了起来。

“你既然能想到，用蒋方槐人数众多的妻儿老小做文章，那对手能不能想到，用贾强和红叔在未来的某天做文章呢？”

高华云的话，像是一柄万吨巨锤，狠狠地锤在了高景天胸口，让他脸色猛地发白，双腮尽是潮红。

秦雪梅轻轻帮他推背顺气，良久，高景天才重新回神。

“爸爸，红叔和贾强他们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人值得你用生命与财富去信任。”

高华云的声音，不停地回响在高景天耳畔。

高景天喃喃自语：“没有人没有人值得我去用生命和所有财富去信任，那爸爸你呢？你对我……”

“你可以猜猜看。”

高华云轻笑一声，没有多说，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高景天举着话筒愣在原地，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受到了12级台风的冲击。